一個殺手,在史書上留下濃墨重筆,他隻覺得驕傲。
這故事沈冷很早之前就聽說過,還特意問過沈先生是真是假,沈先生當時點了點頭,但對姚無痕這個人卻沒什麼評價。
天色還明着,沈冷順着大街往外走的時候就忍不住又想起來這個故事,江湖和朝堂終究是兩個世界,可這兩個世界并不是壁壘森嚴,多少朝堂事靠的是江湖人來解決,而多少江湖人的生死又掌握在那些朝堂大人物的手中。
施恩城是原南越的國都自然繁華,而當初攻破此城的時候也并不費力,若南越最後那一點抵抗之力足夠頑強的話,南越亡國皇帝楊玉也不會被生擒活捉。
當時是南越國的權臣打開了城門迎接石元雄進城,皇帝連跑都沒得跑,被一群他當初所倚重的臣子綁了獻給大甯做投名狀,所以現在很大一部分原來的南越權臣還活的很好,雖然已經不可能再接觸到朝堂之權,可日子滋潤好歹都是富家翁。
隻是可憐了那些真真正正在戰場上守護南越國的将士,他們拼死抵抗換來的隻是那些大人物們糾結投降還是不投降的時間,然後選擇了投降。
這條大街原來名為南明,縱向那條大道名為離火,後來滅國後被改了名字,南明大街改為順豐大街,離火大道改為承禮大道。
大街上店鋪林立,街兩側也都是擺攤的商販,南越國物産豐富地域富饒,就算是被滅國的時候也是國庫豐盈,不然的話楊玉也沒底氣敢去搞什麼聯盟,奢望着成為和大甯皇帝平起平坐的盟主。
沈冷到平越道後發現這裡的人都很和氣平善,雖然戰亂剛剛過去幾年,可普通百姓的日子過的倒沒幾分影響,皇帝陛下在宣布建平越道的同時免去了三年錢糧賦稅,百姓們的開心勁兒迅速的就壓過了亡國的悲傷。
大甯征服南越的時候又不會做出什麼屠城之類的兇殘事,百姓們的仇恨值也就沒那麼高。
左邊賣菜的大嬸舉起來手裡的一捆菜朝着沈冷晃了晃嘴角帶笑,沈冷也帶着笑微微搖頭示意自己不買,然後那大嬸就去招呼别的過客。
右邊賣糖葫蘆那個沈冷居然認識,不久之前就在他手裡為茶爺買了一根晶瑩剔透的冰糖葫蘆,那小販看來也還記得沈冷的面容,所以善意的對沈冷笑了笑。
一個小孩子低着頭往前跑,後邊是一個婦人拿着擀面杖在追,一邊追一邊罵着小兔崽子。
這便是民生百态。
沈冷覺得這一切都很美好,如果不是那孩子一頭撞在他身上的話。
這孩子看起來也就一米二三左右的身高,低着頭跑的時候嘴裡還笑出聲仿佛被他母親追趕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撞到沈冷身上之後擡起頭咧開嘴笑了笑,露出一嘴的黃牙。
哪裡是什麼孩子,隻不過是個矮子而已,下巴上的胡茬都沒有刮幹淨。
于是很自然的便有一把匕首從這矮子的袖口裡翻出來狠狠的刺向沈冷的小腹,可轉瞬之間他擡着頭看着沈冷的時候眼睛裡的笑意就沒了,因為沈冷也在笑。
一隻大手握住了那矮子的手腕,匕首便停在沈冷肚子前邊不到一寸的距離。
沈冷捏着那手腕一扭一折,矮子的手腕随即斷了,匕首朝着矮子的胸口刺進去,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沈冷的小腹高度便是他的胸口位置。
矮子低頭看了看自己心口上的匕首,咧開嘴笑了笑,那種很恐怖的笑。
他忽然用另外一隻手抓住了沈冷的胳膊,一口咬了下去,這可能是他最後的力氣,然而他卻無法想象被刺中心髒後力量的流失會有多快。
可他隻是為了拖延那麼一會兒而已。
賣菜大嬸手裡的那捆菜散開了,匕首從其中露出寒芒,她距離沈冷很近,沈冷回頭的時候匕首已經快到他的後腰,這些人很清楚刺在什麼地方可以緻死。
沈冷扭身避開這一刀,刀子卻還是切開了沈冷的衣服,擦出來一串火星。
切開衣服之後自然是應該切開肌膚才對,沈冷又不是鐵打的怎麼會有火星?
縱然是幾年不洗澡外面一層土遁土壁之類的妖法,可也不應該出現火星才對,答案便是那麼簡單,沈冷衣服裡邊還有一件軟甲......說來也是一種因果,他萬裡迢迢去北疆幫着孟長安幹掉了裴嘯,裴嘯身上的那件軟甲就在他身上。
孟長安一刀剁了裴嘯的腦袋然後把軟甲扒下來給沈冷,沈冷嫌棄的看了他好一會兒,孟長安說若這東西能保你的命一次,那麼你嫌棄它的血污還是它原來的主人是不是就顯得有些幼稚?
沈冷覺得他說的對于是要給他留下,孟長安隻是搖頭,說自己得穿大号的,胸肌比較強大,沈冷呸了一聲,比了比确實孟長安的稍稍大些。
于是,就靠着比胸沈冷得到了這件軟甲,然而沈冷并不驕傲。
所以有些時候事情就是這麼巧合,孟長安說若這件軟甲可以保你一次,那麼你還嫌棄它有什麼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