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喚枝笑,葉景天也大笑起來,那笑聲之中毫無戒備,是他們幾個人多少年都沒有過的放松。
“長的就長的吧,将就些。”
葉流雲把手裡的盒子放在書桌上,指了指那些卷宗:“能不能搬開别礙事?”
葉開泰:“是我卷宗重要還是你那東西重要?”
韓喚枝和葉景天異口同聲:“當然是他那東西重要。”
葉開泰無言以對,隻好将卷宗摞起來搬走。
于是騰出了地方,于是那盒子打開,竟是一副麻将。
葉流雲把麻将倒出來:“來來來,機會難得,打四圈!”
葉景天:“八圈吧,四圈多沒意思。”
葉開泰皺眉:“太過分了,也不等我找東西把桌子蓋一蓋,不然聲音多大!”
第一百六十章
等
韓喚枝從道府衙門出來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打麻将不是真的隻純粹打麻将,這樣的四個人坐在一起随随便便商量一些什麼事都足夠讓整個平越道上下震動。
出門的時候馬車還在路邊等着,站在馬車旁邊的是他手下千辦嶽無敵,這名字不管怎麼聽都有些可笑,可嶽無敵絕對不是一個可笑的人。
事實上,整個廷尉府裡八千辦中最不苟言笑的就是嶽無敵,于是這個刻闆又安分的人就顯得不合群,其他幾個千辦也不太喜歡和他交流,因為這是一個連玩笑都不開的人,不僅僅是不開玩笑,他甚至大部分時候分辨不出什麼是玩笑什麼是認真,在他看來一切都應該認真對待,所以就顯得無趣起來。
“大人。”
見韓喚枝出來嶽無敵立刻垂首叫了一聲,韓喚枝微微點頭登上馬車,嶽無敵随即坐在了馬車前邊甩響了馬鞭。
馬車緩緩啟動向前,這不是廷尉府裡那輛令人從骨子裡發寒的黑馬車,所以路人自然不會遠遠的避開,南疆平越道多雨,韓喚枝進道府衙門的時候天空還晴着出門的時候已是小雨淋漓,石闆路上雨水積存可讓人舒服的是連落地的雨水都顯得那麼幹淨,走在這樣的小路上鞋子濕透了也不會有一點泥巴。
幾個撐傘的人快速走過,似乎懊惱于這突如其來的小雨。
韓喚枝并不是住在官驿,而是住在距離道府衙門大概三四裡外的一個面積很大的空院,這院子原來南越一位國公的宅邸,這位國公也是為數不多的在大甯兵圍施恩城的時候敢于反抗的人,他先是跑去禁軍大營裡号召隊伍跟他保護皇帝殺出重圍,在越國南疆一帶還沒有戰事,至少十幾萬越軍戍守南疆隻要皇帝楊玉逃到南疆去,就還有一線希望。
可是禁軍大營裡兩萬八千人,無一個人願追随他。
這位國公悲憤之下回家,召集家丁仆從一百餘人,在那些權臣打開城門迎接石元雄大軍入城的時候,他卻帶着這些人猶如向虎狼撲過去的牛羊一樣悲壯,沒有絲毫意外,一百多人被全部亂箭射死甚至沒能靠近石元雄,石元雄手下人本要去他家裡抓人問罪,他卻阻止了手下人的沖動,下馬過去親自将這位南越國公的屍體抱起來命令厚葬。
如今這位國公的家眷早已經回了南陽鄉下老家,日子過的據說還算不錯。隻是家裡已經沒了能撐起來的男人,怕是會辛苦都在心裡不願說。
韓喚枝剛到的時候葉開泰為他安排了住所,他卻點名要住這裡,葉開泰也沒辦法隻好由着他。
若仔細看的話車輪轉動的時候将水珠帶上半空的畫面也頗有幾分詩意,那幾個撐傘過去的行人忽然停下來,回頭望着馬車這邊,趕車的嶽無敵帶着鬥笠,一隻手抓着缰繩一隻手握住了身邊橫刀的刀柄。
韓喚枝隻帶了他一個人出來,所以他比以往更謹慎更小心,最終那幾個撐傘的人卻再次邁步前行沒有過來,嶽無敵的手緩緩松開刀柄。
馬車裡的韓喚枝正在用一把小小的锉刀修着指甲,似乎是感受到了外面雨夜寒氣漸重,把披着的衣服往上拉了拉,就在這時候幾十支弩箭從四面八方而來,馬車的車廂本就不牢固,為了輕便木闆用的很薄,弩箭擊穿了木闆射進車廂之内。
嶽無敵猛的拉住拉車的驽馬,抽刀從馬車上跳下來。
數不清的黑衣人從房頂上巷子裡沖出來,而之前遠走的那幾個撐傘的人似乎是被聲音驚了,紛紛駐足回頭,這般場面怕是也不多見,想走又不舍得。
十幾個黑衣人把嶽無敵纏住,一個身高足有兩米的壯漢從屋頂上跳了下來,他手裡有一把大的離譜的開山刀,這刀足有上百斤中,刀身長達一米二,刀柄半米,雙手握刀的壯漢淩空而落,一刀将車廂劈開!
砰地一聲,紛飛的木屑在雨幕之中劃出一道道令人心憂的軌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