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破當眯着眼睛看沈冷,第一是因為他覺得這樣看沈冷有些蔑視的意思,第二是因為被打之後到現在臉上終于該腫的地方全都腫了起來,腫的還很不規則。
“可是你認為他們會在我父親和我面前暴露太多嗎?”
石破當冷笑:“如果你們真的這麼想的話那就低估了你們的對手,你們可能會輸。”
韓喚枝費盡心思控制石破當逼他入局,就是想讓石破當拉他父親石元雄下水,最終父子兩個人同時将這個幕後主使人指向皇後,然而現在看來,石破當似乎知道的确實隻是他該知道的那部分,很明顯這連查都不用查,韓喚枝知道沈冷也知道幕後的人必然是皇後,然而并沒有什麼意義。
知道和查證是兩碼事。
“我一定找到她的破綻。”
韓喚枝像是幼稚的鬥氣一樣說了這樣一句話,然後走出偏房,接下來的事他無需親自去問了,耿珊嶽無敵他們會把石破當知道的事全都掏出來,然而正如石破當所說,這件事終究指向的不可能是皇後,隻能是那些南越國的舊臣。
“為什麼?”
韓喚枝出了門之後看向沈冷:“你不覺得奇怪?”
沈冷點頭:“确實奇怪,如果說皇後的那些死忠會保她,哪怕自己死也不會供出皇後這也就罷了,畢竟也算情理之中,為什麼石破當說那些南越國的舊臣也不會供出皇後?是因為皇後和他們沒有直接接觸所以沒有實證?”
“怎麼可能沒有實證,隻要他們是為皇後做事的,那麼就一定有證據。”
韓喚枝語氣有些憤懑:“可石破當的意思你還沒有聽出來?那就是我們不可能找到和皇後有關的證據。”
又回到的最初。
就是解不開的難題,為什麼會沒有證據?
任何事都可以追根溯源,抓住那些南越權臣就能抓住從北邊來的聯絡指使他們的人,抓住這些人必然能挖出來皇宮裡那位,這是一條線,哪怕是很多人單線聯系也絕對不可能沒有證據。
石破當的笃定是因為他知道些什麼,韓喚枝轉身又回去,這個心結不解開他今夜可能連睡都睡不下。
沈冷去了蘇園後院找茶爺和沈先生,那個叫楊幼蓓的小姑娘也在後院和茶爺他們在聊天,似乎這小姑娘和茶爺熟悉起來便有幾分性情流露,沈冷才進後院就聽到她那很純淨的笑聲,然而沈冷聽到這笑聲眉頭卻不由自主的皺了起來。
這個世界上所有成年人的純淨笑容都是假的。
這個世界上絕對不會有不摻雜任何其他性質的笑聲,這樣說可能不容易理解,沈冷的想法是,如果你因為一個笑話而大笑,那麼這笑聲裡最少有兩個意思,一是這笑話真逗二是講笑話的人真逗,這是最膚淺的解釋,而楊幼蓓的笑聲就是笑聲,銀鈴般的笑聲,如果是面對面看着她的話你不會察覺什麼破綻,這标準的純淨笑聲再配合她臉上完美無瑕的表情,最挑剔的人也挑剔不出來什麼。
然而現在沈冷看不到她的臉隻是聽到了笑,所以便能體會出來一些東西,标準的笑聲,長短音結合,笑多久,笑聲多大,起伏如何,太标準了,太标準就是太刻闆。
沈冷是這麼想,可是他現在又證明不了什麼,他提醒過韓喚枝注意這個姑娘,韓喚枝隻是一笑置之,笑的時候眼神裡有些他這個年紀不該有的任性。
沈冷進了院子之後故意加重了腳步聲,黑狗第一個沖過來搖晃尾巴,屋子裡的笑聲斷了,然後茶爺沖了出來,如果茶爺也有尾巴的話應該能搖到天上去。
楊幼蓓很和适宜的告辭離去,走到門口的時候回頭看向沈冷和茶爺,眼神裡有些羨慕,這羨慕是真的。
她有心事,心事重重,所以走路的時候根本就沒有去看路,就這樣自然而然的走到了韓喚枝的房門外,然後自己愣在那,覺得有些不可思議和毛骨悚然。
她的房間不在這。
從她住進這府裡來到現在為止韓喚枝都沒有對她有過任何非分之想,她能猜到外界傳言的會有多龌龊難聽,一定會說她攀上了高枝成了鳳凰,她一定已經被韓喚枝睡了之類的,她其實也已經做好了準備和韓喚枝有肌膚之親,兩年前楊白衣就教過她,要想殺死一個難以殺死的男人最好的時機有兩個,一個是在他情緒失控的時候,要麼開心要麼悲傷,這時候他的防備就會松懈,另外一個就是在床上,在他即将達到快樂巅峰的那一刻。
所以她其實一直都在等着這個機會,然而韓喚枝對她很客氣,從始至終都很客氣,隻是喜歡聽她彈那首曲子,所以她确定韓喚枝一定很喜歡很喜歡那個叫雲桑朵的女孩子,草原上的那個她現在已經不是單純的女孩子了,從韓喚枝離開後她就應該會變得成熟起來,在悲傷中成熟。
這樣的男人真的該死嗎?
在第一次她把自己看成雲桑朵的時候,她覺得韓喚枝該死。
現在,她猶豫了。
站在韓喚枝的房門口她像是一根在風裡飄擺的野草,一會兒擺到這邊一會兒擺到那邊,最後隻能是她自己被撕扯的有些難過,所以她決定應該盡快下手,不然的話自己便會失去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