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天,沈冷想擡起頭看看宮門口樹上那隻在叫的雀兒,可是頭擡不起來,他确定脖子沒斷,隻是四天來為了不讓他死隻是給灌了些米湯和水哪裡還有什麼力氣,别說擡頭,放屁都擠不出來,傷口的疼太密集所以就是全身都疼,可比不上頭疼。
看東西開始模糊,沈冷想着模糊到了極緻,會不會看到另外一個世界?
若真是能,他想去問問自己親生父母,當初丢了他是因為想保護他嗎?
母親說,是的。
真好。
為了讓沈冷的人知道他還活着,沈冷就被綁在宮門口的一根柱子上,每天白天宮門打開就能看到他,然後就會有人過來時不時打一頓,有專門的主打,也有兼職的,沒準是誰,路過的也不一定,施東城終究還是不敢真的殺了他,不再是因為懼怕大甯,而是因為他真的很在乎兒子的安危。
施東城一直等着林落雨帶着他的妻兒來換沈冷,這樣一來就能一網打盡,可是四天了,林落雨真的能沉得住氣就是不出現,所以施東城懷疑沈冷根本就是在虛張聲勢,于是一股一股的沖動上來便想直接殺了沈冷,可他不敢賭。
第五天的時候,沈冷發現主打自己的人換了,雖然打得也很兇,不過看起來有些心不在焉,于是沈冷詫異了一下,自己都這樣了為什麼還想着打自己的人是不是心不在焉?難道自己被打卻還想這些就不是心不在焉?
第六天的時候沒有人來打他。
第七天的時候也沒有。
這當然不是施東城心善,沈冷想着怕是施東城已經沒時間顧及自己,于是沈冷開心起來,能讓施東城連折磨他的時間都沒有,那隻能是大甯的戰兵已經打到了都城外。
第七天的夜裡,已經兩天沒有人來給他灌米湯之後開始出現幻覺,他看到了自己面前飛着一隻雞,是烤雞,金黃香酥的那種烤雞,圍着自己轉,他張開嘴想去咬,發現連張嘴都是一件很艱難的事。
沈冷覺得天空好亮,今晚的月亮可能發了情,使勁兒的展現自己最明亮的一面,而且月亮變得調皮起來,好像在不停的變換顔色,沈冷覺得月亮一定是寂寞了,像一種他忘記了什麼名字的鳥兒,發情的時候就會亮出來自己五顔六色的羽毛。
那不是月亮,那是煙花。
天快亮的時候沈冷昏了過去,在迷迷糊糊的時候他還一直在警告自己千萬不能睡,一旦睡着了就再也見不到茶爺了,再也見不到沈先生,再也見不到孟長安,再也見不到陳冉,王闊海,杜威名......
他看到了李土命。
李土命對他擺手說将軍你是要來看我了嗎?可我不歡迎你來,這裡太安逸了,沒有戰場沒有厮殺沒有争鬥,隻是一直睡一直睡,特别無趣,不适合你啊将軍,沈冷笑着說土命啊你不知道我有多累,我現在就想一直睡一直睡,你可别吵醒我,你吵醒我的話,我就不讓你做我的兵。
然後他就被吵醒了,他覺得李土命好煩啊,應該罰他去跑圈。
“能别打擾我嗎?我想睡覺。”
沈冷想說這句話可是根本說不出來,嗓子裡發出很沙啞的聲音,就好像烈風吹過了戈壁灘,幹啞的能讓石頭裂開,能讓沙粒碎掉,然後他就感覺到有一種溫熱的帶着些甜味的東西流進嘴裡,他像是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兒,還沒有睜開眼睛就拼了命的想多吃幾口奶。
那隻是米湯。
好久不見。
沈冷第二次醒過來的時候感覺有什麼東西暖着自己似的,特别溫暖,他使勁再使勁終于睜開了眼睛,可隻是一條很小很小的縫隙,他整張臉都腫的很大,眼皮好像半個包子扣在那似的,能睜開一條縫足以證明他的眼睛确實很大。
視線很模糊,依稀看到身邊趴着一個人,有着很長很長還散發着淡淡香味的頭發,順滑如瀑,那味道鑽進鼻子裡,讓他想到了梨,桃,蘋果,西瓜,肚子就不争氣的咕噜咕噜幾聲,于是身上便感覺到了疼,這之間到底有什麼聯系沈冷也不知道,反正感覺到餓的時候疼也鋪天蓋地而來。
他很不争氣的呻吟了一聲,嗓子裡居然舒服了一點點。
沈冷看到身邊趴着的人立刻擡起頭,那是茶爺那張舉世無雙的臉,沈冷想着絕對不接受反駁......隻是,為什麼茶爺眼角濕濕的?
然後他就又睡了過去,再次醒來的時候他反正是不知道過去了多久,這次醒了之後之後他努力的張開嘴巴發出了自己的索求:“給......給我......”
茶爺立刻起身兌了一杯溫水過來:“水?”
沈冷艱難的說道:“肉。”
茶爺愣了。
沈冷嗓音沙啞的在那不停的說着:“雞腿,肘子,紅燒肉......鳄魚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