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似乎略有失望:“你不是看不清楚嗎?如何看出來有大将之材的。”
“行事有氣度,說話有分寸,臣請他幫忙捧書,觸及他手心有厚厚刀繭,說明他努力且自制力很好,他急着趕回來等陛下,便是以陛下為天,為臣本分自然無可挑剔,再加上臣聽到的傳聞,所以推斷為大将之材。”
“原來是推斷。”
皇帝微微搖頭:“朕請你來,是想讓你在宮裡做法事。”
“做不得。”
“為什麼?”
“因為臣這微末道法,什麼都做不了,宮中内外,大甯上下,陛下的威嚴自可鎮壓一切,宮中并無什麼可驅之物,污穢之物早就被陛下天威滌蕩,隻要陛下在,萬事承平,天下順意。”
“你學的最好的,便是老真人那一手馬屁。”
皇帝道:“不過你說的也有幾分道理。”
小道人當然不能說,若他在宮中做法事,自然可以做的漂亮唬人,然而傳揚出去,百姓們怎麼說?會說陛下心中有不安,陛下若不安,百姓便不安,百姓不安,大甯便不安,所以他必須說,陛下是百無禁忌之人。
皇帝道:“既然如此,那你就在奉甯觀裡讀書,朕回頭選個好日子,封你為國師。”
小道人吓了一跳:“使不得使不得,臣才疏學淺年紀幼小,陛下切不可封賞。”
“朕需要的是一個國師。”
皇帝看向小道人,小道人若有所思。
“世人說老真人可呼風喚雨撒豆成兵,可他對朕稱臣,便是一種态度,老真人說你可窺天道,朕會把這些話都讓百姓們知道,可窺天道,自然是國師。”
“臣明白了。”
皇帝起身:“朕還要去見見那些諸軍大比的年輕人,你自回去,你眼睛不好,欽天監裡借書這樣的事以後别自己跑了,想看什麼書,朕讓代放舟派幾個人在奉甯觀裡伺候,你隻管吩咐内侍去幫你借。”
小道人心說,我去看沈冷,還不是陛下吩咐的,去欽天監哪裡是借書,那是借口啊。
“臣遵旨。”
可他卻老老實實的低頭。
皇帝離開東暖閣之後他也離開,出了門之後長出一口氣,心說師父也不知道把自己算死了沒有,他說過不願來長安城,是因為怕陛下,倒不是因為陛下是個暴君,而是因為陛下不暴卻太強,師父胡說八道一輩子,唯獨在皇帝面前才不敢信口雌黃,想想就累。
皇帝回頭看了他一眼,見他長出氣,心說原來眼神是真的太不好,朕還在你身邊呢,你歎什麼氣?
江南道。
客船上,最大的房間自然是世子李逍然住着,之所以不能用更奢華更舒服的私船,自然是怕招搖,他一個世子整日亂竄像什麼樣子,别說别人看着奇怪,他爹看着都不答應。
幸好信王這幾年越發的懶散,越發的喜歡遊山玩水,雖然不能随便離開封地,可封地這麼大的地方也被他玩出了花樣來,信王什麼都好,吃喝嫖賭都是高手,而且玩什麼都不容易厭煩,樂此不疲。
“荀先生。”
李逍然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荀直的臉色,他雖然覺得自己沒必要把姿态放的這麼低,可荀直身份實在特殊,荀直可是太子的先生,是皇後都在乎的人,能在他身邊幫忙,是他的運氣。
好運氣還是壞運氣,他當然沒有想過。
“世子有什麼事,請直接吩咐就是。”
“不敢,我隻是有些事想不明白,所以想請教先生......此去東疆,我若是見了裴亭山說不動他怎麼辦?裴亭山若是直接将我扣下,我似乎沒有任何辦法。”
“世子可先不去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