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人一夜沒睡還在厮殺,我們的人呢?!這是戰争,戰争什麼時候不死人!”
阮青鋒立刻就暴躁起來:“我們的隊伍至少還有四分之三沒有動過,縱然是誰也睡不着,可比甯人的體力精力要好得多,船港裡不過萬餘甯人,如今已經耗盡體力,他們若是還能撐住半個時辰的猛攻,這個水師大将軍我讓給你!”
張多平連忙垂首:“卑職這就去安排後邊的隊伍輪換進攻。”
阮青鋒嗯了一聲,眼睛裡有些磨,一夜沒合眼,精神又高度集中,整個人看起來極為病态。
“半個時辰,我們隻需要半個時辰了。”
阮青鋒看着甯人水寨那邊,喃喃自語。
木牆上,沈冷靠在那休息,這一夜他已經記不得自己殺了多少個人,依稀記得自己比唐寶寶多沖出去一次,昨天夜裡有一批精銳求立士兵趁着黑暗摸到了水寨下邊,近乎悄無聲息的往上攀爬,沈冷讓人每隔一段時間就扔下去一些火把,結果正好看到求立人上來,他帶着隊伍殺退求立人後反而還趁亂追擊了一陣,雖然隻是虛張聲勢,卻把求立人的隊伍吓得往後挪了至少五裡。
“天亮了。”
唐寶寶扶着木牆站起來往外看了看,求立人那邊的号角聲再次響起來,黑壓壓的戰船上求立士兵開始往前擠,那樣子看起來居然讓唐寶寶覺得有幾分可笑,于是他就真的笑出來。
“将軍在笑什麼?”
“看着那些求立人擠在一起,像不像羊糞球?”
“這個比喻少見。”
“我記得小時候......”
唐寶寶微笑着說道:“夏天夜裡,我們幾個年紀差不多大的孩子總是會在一個壞家夥的帶領下偷偷從家裡跑出去,到田裡撿那種叫黑老婆子的甲蟲,那種東西在麥田裡一小堆一小堆的擠在一起,有一次給我找到了一大片,一把一把的往帶去的瓶子裡裝,回到家借着燈火才看出來我裝了滿滿一瓶子羊糞球。”
沈冷楞了一下:“撿這個什麼黑老婆子的初衷是什麼?”
“玩啊,快樂啊。”
沈冷:“那将軍你賺到了,比撿到真的黑老婆子還開心吧。”
唐寶寶楞了一下,似乎沒有考慮過這個問題,仔細想了想,誰會無聊到考慮這種問題。
然而,似乎,好像确實是這樣,看到那是一瓶子羊糞球的時候笑的可開心了。
“奇怪......那種開心,原來是因為我撿了一瓶子屎。”
沈冷:“......”
唐寶寶問:“你小時候一直都很苦嗎?”
“不算特别苦。”
沈冷想了想,也就是一般苦。
唐寶寶看着這個年輕人的眼睛,在沈冷的眼神裡看到了他這個年紀本不該存在的那種淡然,所以唐寶寶忽然覺得沈冷是個很複雜的人,他有這個年紀本該有的少年意氣沖動行事,也有這個年紀還不應該出現的老成和冷靜。
“将軍在看什麼?”
沈冷好奇的問了一句。
唐寶寶歎道:“你年少時一定沒有多少快樂,最起碼沒撿過屎。”
沈冷:“......”
唐寶寶笑道:“怎麼了?覺得我不斯文?按理說我這樣的出身應該很斯文才對是吧......可是你想過沒有,斯文不是天生的。”
沈冷點了點頭,人生而優越,但沒有誰生而自帶氣質,所謂斯文,是後天學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