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長安不敢怠慢自己,因為腿傷未愈,天知道在東疆會打幾架。
馬車裡點了個暖爐,車後邊拉了幾包木炭,料來省着些可用一個月,一個月,差不多也可到東疆了,他不想走的太快,畢竟冷子到東疆要七月份,此時才五月末,走上一個月,恰好恰好。
馬車沒有車棚,是孟長安擔心這老馬會累,加了車廂太沉重,他當然也舍不得讓大黑馬去拉車,那家夥便是死怕也不肯低頭套車。
車上有兩床厚厚被子,還有一些幹糧食物,旁邊放着他一個包裹,裡邊有幾千兩銀子的銀票,還有一本沈冷托人帶來的書冊,在包裹裡,鐵流黎自然不會打開包裹看看其中有什麼,若看到的話怕是會驚一下,那書冊不厚,封面隻兩個字......禁絕。
沈先生窮數年之功所寫的兵法,沈冷已經熟記,所以送予孟長安。
包裹旁邊是一把黑線刀,比風雪還冷。
一路上孟長安走走停停,也不急,身上帶着楚劍憐送他的傷藥,每隔三天換一次,隻需薄薄塗抹一層便可,那傷藥抹上之後便覺清涼,甚至連疼痛都可消除,隻是藥效一過,疼痛還會卷土重來。
孟長安對疼痛已經習以為常,在北疆的日子,幾乎沒有一天身上不疼的,要麼是傷要麼是累,這種日子别人可能三天也受不得,他卻不嫌苦累,甚至想着應該更苦更累,唯有更苦累才能換前程錦繡,他不覺得自己會敗給武新宇,卻敗給了陛下覺得他年輕,想想有些無奈有些遺憾,一直繃着那股勁兒卻還是不敢松開,求的便是手握重兵四個字。
唯有握重兵,才可保那傻小子平安。
過州縣穿山河,孟長安走了七八天之後就到了赤水,赤水是大甯北方第一大河,順赤水往東南乘船一路可到東疆,比自己趕車自然要舒服些,難得的,他怕人打擾自己,竟是舍得花銀子自己包了一條船,船夫看在銀子的面子上把老馬黑馬一架舊車都裝了上來,這船中等大小,船長二十幾米,裝下一輛馬車倒也不顯得太擁擠。
船夫隻是覺得奇怪,明明船艙裡風吹不到日曬不着,這年輕人卻隻是喜歡睡在他那輛馬車上,孟長安沒有亮明身份,用被子還壓住了黑線刀将軍甲,所以船夫哪裡能知道他就是北疆赫赫有名的孟兇虎。
船行六日,到齊河口官補碼頭,船夫停船去買米面蔬菜肉食,孟長安一個人獨坐在船頭看兵法禁絕,竟是看的入迷,船夫走了他不知,船夫回來若不是與他說話,他依然不知。
“真奇怪。”
船夫拎着米面上船,把東西放好之後看了孟長安一眼,又囑咐自己老婆準備生火做飯。
“今兒這官補碼頭真冷清,隻有我一個人進去買東西,那算賬的掌櫃居然手生的很,這麼簡單的賬目竟是算錯了好幾次,若非怕他受罰,我倒是真想占他便宜不提醒他。”
船夫自顧自的說了幾句,也不知道是說給老婆聽還是說給孟長安。
“我下去看看。”
孟長安将書冊放下,想了想,用自己衣服包裹了黑線刀挂在背後,拄着拐下去,船夫連忙過來攙扶:“軍爺你可小心點。”
孟長安一怔:“你倒是看出來了。”
船夫嘿嘿笑了笑:“第一天就看出來了,不然的話我怎麼會答應軍爺一人包船?軍爺腿腳不利索,有什麼想買的我幫你去買,别下去走動了。”
孟長安道謝後說道:“我也沒有要緊的買,下去随便走走,已經五六日沒有走動,身上也緊巴。”
下了船奔碼頭裡邊走,按理說這齊河口官補碼頭雖然不是大碼頭,可過往商船應該不少才對,冷冷清清的隻停了他們一艘船,處處透着怪異。
才到商鋪那排木屋,孟長安鼻子裡就鑽進來一股子血腥味。
他将背後黑線刀摘下來握在手中,左手拄拐邁步向前。
“将軍回去吧。”
一家商鋪的門裡有人開口道:“隻是清理了一下試圖對将軍不利的渣滓而已。”
“你們是誰?”
“奉大将軍之命随将軍赴東疆,将軍走的急,我們追的也急,想着應是将軍不習慣身邊帶着人擾了清淨,我們便走陸路跟着,沿河而行,将軍也落不下我們。”
商鋪裡,六個身穿錦衣的漢子站在那,在他們身後堆着至少百十具屍體,掌櫃的那間屋子幾乎塞滿,每一具屍體上都隻有一個血洞,一槍斃命,六個人的槍都有些特殊,似乎是同一個工匠打造,槍杆可以拆開,槍就短了一半,拆開之後用槍袋裝了背在身後,倒也看不出那是鐵槍。
孟長安點了點頭,轉身要走,又站住:“可有瓜子?”
“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