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回去看看爹娘。”
張威低着頭,厚厚圍脖上都是冰,以至于圍脖下邊發出來的聲音都顯得那麼模糊。
“我離開的時候,爹娘問我去做什麼,我說去做生意,爹把我狠狠打了一頓......我家是軍戶,爹是戰兵校尉,後來沒了一條腿才回家,他讓我繼承了他的黑線刀,讓我帶上刀繼續和黑武人幹,可是大人找到我的時候,告訴我無論對任何人都不許說,我就把黑線刀還給了我爹。”
他像是長長的歎了口氣,圍脖下邊冒出來一股白氣。
“爹打我,把他的拐杖都打壞了。”
張威擡起頭看向楊士德:“大人,若是我回去了,我爹問起來,咱們什麼都沒幹成......我會不會還挨打?”
“怎麼會。”
楊士德艱難的擡起手拍了拍張威的肩膀:“雖然我們沒有完成陛下的交代,可我們依然是英雄,這話是我說的,你,我,大家都是英雄,我們這六七年來所做的事,比在戰場上和黑武人真刀真槍的幹還要危險,大甯的百姓們無人知道我們的存在,如果不出現意外,甚至連敵人都不知道我們的存在,我們已經很了不起。”
張威再一次低下頭:“可我爹還是希望我帶着黑線刀回到邊疆。”
“會回去的。”
楊士德吐出一口氣:“我說的。”
外面的風雪聲似乎小了些,楊士德往前拱了拱身子,一把推在堵在雪洞外的雪堆上,雪堆坍塌下去,外面的陽光一下子鑽了進來,刺痛了所有人的眼睛。
還有零星的雪花飄落,可太陽已經重新照耀在天穹之上。
楊士德沒有直接鑽出去,而是像個蛤蟆一樣趴在地上不斷的活動着,大概持續了将近半柱香的時間才爬出雪洞外邊,側耳聽了聽,風聲依然如刀,也隻有這風聲。
楊士德長長的松了口氣,這麼大的風雪,追擊他們的黑武騎兵也必須停下來躲避,風雪之後掩蓋了他們之前留下來的痕迹,對他們來說這就是目前最好的情況了。
雪洞裡陸續有人出來,可是當大家聚在一起才發現,人少了六七個,戰馬凍死了四五匹。
“埋了吧。”
楊士德歎了一聲,心中想着,若他日大甯的雄獅踏破黑武,必把你們接回家去。
推倒了雪牆将屍體封在雪洞裡,或許很多年之後他們的面容依然栩栩如生。
還活着的人必須抖擻精神,距離安全還有很遠很遠的路要走。
“向南而生。”
楊士德跨上戰馬,指了指南方:“我們的家。”
隊伍重新整裝出發,離開了白桦林,再次回到了冰原,馬嘶鳴着,似乎是在宣洩着之前的恐懼。
距離他們幾十裡之外,白桦林的另外一邊,數百名黑武騎兵從雪殼子裡鑽出來,為首的那個黑武将軍晃了晃脖子:“楊士德那些人一定會在這片白桦林裡躲避風雪,下傳令下去,隊伍分散開一路往東南方向走,從白桦林裡穿過去,誰發現了腳印就吹角。”
他吩咐了一聲之後上馬:“他們一人才一匹馬,我們一人三匹馬,就不信追不上。”
“哲别将軍。”
有人不解的問:“這些南越人為什麼一口氣往東南跑?那邊可是渤海人的地盤了,依着渤海人那種性子,看到他們是外人還不得把他們生吞活剝了。”
“他們沒地方去。”
叫哲别的黑武将軍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他是黑武國南疆邊軍将軍遼殺狼的親弟弟。
“又不敢走咱們的邊關,隻能往渤海人那邊跑去碰運氣,陛下說他們不是南越人,現在看起來,倒是真有可能是甯人的奸細。”
“真的會是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