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張了張嘴,忍住。
皇帝擺了擺手示意代放舟出去,代放舟帶着東暖閣裡伺候着的下人躬身離開,屋子裡隻剩下君臣二人,皇帝的視線回到奏折上,一邊批閱一邊問道:“你可知道為什麼這次朕罰你罰的狠了?”
沈冷:“臣有錯在先。”
皇帝哼了一聲:“你到了南疆之後告訴沈小松,也告訴莊雍,朕給的随時都能給,朕想拿掉的随時都能拿掉,你不需要懂朕說的什麼意思,隻需原原本本的告訴那兩個人......他們想做什麼都好,朕若是看着不順眼了,他們做什麼都白搭。”
沈冷心說陛下你想敲打那兩個,罰我?
再說為什麼敲打那兩個?
皇帝道:“此去求立一來一回就要一年,兩年以後朕就要對黑武開戰,你有一年時間在求立肅清叛亂,順便再給朕帶過去一道旨意,半年之内莊雍給朕回長安來,求立南理窕國三地交給海沙,他受了傷,受了傷就該回來修養,如果不願意回來修養,那朕就讓他在求立清清閑閑的修養下去。”
這話已經說的很明白,你回來,朕給你留着你已經有的一切,你不回來,朕就把你貶為庶民。
沈冷後背一陣陣發寒,陛下很少用這麼嚴肅甚至可以說狠厲的語氣和他說話,從他第一次見皇帝到現在,他終于感受到了來自皇帝的壓力,何為帝王?一言可定榮華富貴,一言也可定生死成敗,沈冷不知道沈先生和莊雍在求立那邊做了些什麼,竟然讓陛下如此震怒。
皇帝看了他一眼:“你有些冤枉了。”
沈冷“啊?”
皇帝看他反應,忍不住微微搖頭。
不過皇帝也不打算解釋什麼,也忍着自己心裡的不忍,他知道沈冷是冤枉,很冤枉,沈小松南下做什麼沈冷應該完全不知情,可不知情歸不知情,他要敲打莊雍沈小松,還是得拿沈冷下手。
“茶兒可随軍。”
皇帝狠着心繼續說道:“兩個小家夥送到宮裡來,珍妃帶着,裡外不過是兩年時間而已,孩子也到了啟蒙的時候,在宮裡的話賴成也能随時指點。”
沈冷臉色猛的一變。
陛下是在懷疑我什麼?
這個念頭從沈冷心裡一冒出來就阻擋不住,可自己有什麼值得懷疑的?說的好聽些把兩個孩子接進未央宮裡是聖眷,是莫大的殊榮,可說的難聽些......皇帝是把那兩個小家夥扣在未央宮裡了。
“去吧。”
皇帝擺了擺手:“不用擔心孩子,你好好領兵就是了,兩年之内不能肅清那三地海患,朕就讓你去四疆四庫随便一個地方做教習。”
沈冷垂首:“臣遵旨。”
皇帝不再說什麼,沈冷躬身退了出去,走出未央宮的時候腦袋裡還嗡嗡的,他是真的不明白皇帝突然這樣是為什麼,他雖然也覺得沈先生南下不對勁,可根本就沒有去想過沈先生南下是在為他打根基,他不得不去思考,到底沈先生和莊雍在求立做了些什麼以至于陛下如此生氣,這已經不是敲打那麼簡單的事了,莊雍說是回京修養,實則被陛下罷免了兵權。
陛下給莊雍的旨意表面上看褒獎之極,進大柱國,爵一等公,位極人臣,可是沒有兵權的位極人臣說到底也隻是個閑散人罷了。
回到将軍府裡,他不得不面對茶爺,不得不将陛下的旨意說出來,他很清楚茶爺知道兩個孩子要被送到宮裡兩年不能見是什麼心情。
茶爺聽完之後臉色有些發白,沈冷不知道沈先生南下去做什麼可她知道,陛下的這态度已經很明白,那就是陛下也知道。
這不是敲打,而是警告。
“我沒事。”
茶爺努力笑了出來:“珍妃娘娘待兩個孩子那麼好沒什麼可擔心的,就怕啊咱們回來的時候那兩個小家夥已經胖到我們都認不出來呢,珍妃娘娘可着勁兒的疼他們,那兩個還不翻天覆地的。”
沈冷也跟着笑:“是啊,珍妃娘娘那麼疼他們,還不得慣着。”
說完之後沈冷張開雙手,茶爺随即抱住沈冷,使勁兒忍着,使勁兒忍着不哭,哪裡忍得住?
沈冷難過,可他很清楚和做娘的比起來,他的難過不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