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一怔。
陳冉隻是一句無心之談,可是卻讓他突然間想了許多,他這次來求立之前陛下讓他傳話給莊雍和沈先生,下令莊雍和沈先生立刻返回長安,陛下倒是也說了北疆之戰沈冷也是要去的,可陛下又怎麼可能會明說為了你好你還是應該留在求立,陛下心中也許應是搖擺不定,在把他按在求立和調回長安之間猶豫。
如果把他按在求立,長安城裡便少了許多是非,他小小年紀便位極人臣,也是莫大榮耀,可是遠在求立,也就遠離了大甯權力中心。
有那麼一個瞬間,也許陛下真的想過這樣,就讓他在求立這邊過一輩子吧,也算是與世無争。
陳冉看沈冷發呆,笑了笑道:“我就是順口胡謅的,你是不是又胡思亂想了什麼?”
沈冷搖頭:“沒......隻是想着,也許大将軍和先生想的不一樣。”
沈先生想的沈冷不敢去深思,可莊雍想的,也許正是陛下想的,莊雍看似在配合沈先生,卻在用一種比較柔和的方式保護沈冷,莊雍那般老成持重的人又怎麼可能想不到,他配合沈先生,陛下必然生氣把他調回去,他調回去,那更合适在求立的真的不是海沙而是沈冷。
莊雍所念,是讓沈冷留在求立踏踏實實做一個封疆大吏。
因為陳冉一句無心之言沈冷想到了很多,心裡升起一陣陣暖意,下意識的嘀咕了一句:“這兩隻老母雞......”
陳冉:“兩隻老母雞?”
沈冷笑道:“你現在聽到一個母字都兩眼放光了嗎?”
陳冉:“瞎說,我是那樣的人嗎,明明是那個雞字......”
沈冷:“......”
陳冉又想起沈冷和那個大和尚聊天時候說的話:“大和尚真的會讓城中八千求立殘兵放下兵器?”
沈冷搖頭:“大和尚怕是也做不到,那些殘兵敗将逃到聖徒城是因為他們覺得聖徒城是他們的依靠,大和尚是他們的依靠,在聖徒城裡大和尚身邊他們有安全感,可大和尚若是開口讓他們放下兵器投降,對他們來說聖徒城也好大和尚也好,就沒了安全感,唯一還能帶給他們安全感的就隻剩下手裡的刀,看大和尚如何做吧,我已經表達了我的善意,我在聖徒城外坐了半天一夜,大和尚找我談了談我就走了,聖徒城裡的人會以為是大和尚把我勸走的,我送他一場人情,希望他将來能還我一場人情。”
陳冉又撓了撓頭發:“你們當将軍的都這麼多彎彎繞?”
沈冷:“你特麼的也是将軍了。”
陳冉:“呃?”
南屏城。
茶爺在後園練劍,沈先生坐在一邊品茶,看着茶爺的劍法他有些恍惚,自己真的已經很久很久沒有沉下心來,很久沒有看過茶爺練劍,很久沒有看過沈冷練字......算了,練字不看也罷。
那時候對茶爺如此苛刻,一把木劍茶爺背了好多年,他說什麼時候練劍刺環可千刺千中才給她一把真的劍,直到茶爺劍法小成,他才去尋楚劍憐硬是給茶爺訛來一把破甲,說冷子苦,其實茶爺何嘗不苦?
楚先生的劍法适合茶爺,飄逸輕靈,而他教給茶爺的是直接了當甚至可以說狠厲。
因為他不知道那些年自己會不會死于非命,所以拼了命的讓茶爺盡快能做到自己保護自己,現在皇後死了,大敵已滅,可是自己卻好像變了一個人,正在一點點變成皇後的樣子。
想到這的時候沈先生把自己吓了一跳。
我?
正在變成皇後的樣子?
一瞬間,沈先生的額頭就冒出來一層冷汗。
他看着茶爺,又想到沈冷,兩個小的隻是不說,可他們又怎麼可能不擔心?
沈先生握着茶杯的手都在發顫,臉色也越發的白了下來。
茶爺回頭看了沈先生一眼頓時心裡一驚,一掠過來:“先生怎麼了?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沈先生搖了搖頭:“隻是突然之間悟到了一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