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隻是水,但海與海不同。
從聖徒城往西南走百裡左右就可入海,然後要航行十二三天的時間才能到窕國南疆交戰之地,路上的這前後二十幾天的時間對于戰局沈冷一無所知,沒有人可以把消息及時送過來,那邊到底戰況如何急也沒用,可沈冷到聖徒城這一趟又必須要來,哪怕不确定成聖寺大和尚那一封信有沒有作用也要來,有一封信,就可能不戰而退敵之兵。
當然,沈冷沒打算不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不打。
大甯曆來是這樣的大甯,你不打我,我可能不會打你,你來打我,我肯定打你。
從求立往窕國的這條海路航線很少有人走,大海還是最初的模樣,令人敬畏。
十幾天的航行對于沈冷對于士兵們來說都是煎熬,可好在時間不會真的變慢也不會變得更快,時間不理會人心,也許最無情才是最公平。
五千人的船隊在進入窕國海域之後氣氛就變得更加詭異起來,求立與窕國敵對多年,所以那條海路很少有人走倒也有情可原,可是窕國是海貿大國,海運是經濟支柱之一,而現在一路走過來,沿海都看不到幾條大船,商人們賺錢不是玩命,所以甯可繞路更遠一些或是幹脆停運也不會到戰場上來自找沒趣。
日郎國信奉禅宗,傳聞每一代皇帝都是禅宗摯誠信徒,不然的話那位老皇帝也不會跑到聖徒城裡去,正因為如此,日郎國軍隊的戰力其實有些被誇大其詞,能抵擋安息大軍十年,不是日郎國的兵多能打,而是安息把戰線拉的太長根本就顧及不過來,當時安息東征打到日郎國的時候以為也和之前征服的小國一樣,随随便便派幾萬人就能将日郎國送進史書的角落裡,再過幾百年就會被人忘記。
日郎國和窕國這樣的國家有一個共同點,地域位置決定了兩國文化的多元,日郎國再往西的文化和中原有極大不同,而日郎國又長期接觸窕國,窕國又長期仰慕中原文化,所以這兩個國家不管是在民俗還是建築風格都很混亂,尤其是在商業大城,東方木樓建築和西方的方石塔樓建築都不少見,随着經濟的越來越發達,窕國這邊本來的建築風格反而被遺忘了似的。
有人曾經說過,商業越發達的國家往往軍事上并不強勢,這不代表這樣的國家軍事實力很弱,隻是長期在商人思維潛移默化之下,軍隊往往不能在置于死地依然保持旺盛鬥志,軍力強大不代表戰力強大。
沈冷不認為這句話說的一定對,但不可否認的是,窕國軍隊和求立軍隊的戰鬥力根本就不在一個層次,當然相對于大甯來說,求立軍隊的戰力也不需要贊美。
數十艘水師的戰船駛入窕國海域之後,能遠遠的看到陸地上有些地方烽煙燃起,那是戰火之處,應必有殺戮。
大甯的軍人們習慣了殺戮,不習慣被殺戮。
其實大甯的軍人們對于窕國和求立這樣的地方始終提不起來真正的護佑之心,也許真的把這邊的人當自己人還得需要至少十年二十年甚至更久的時間,然而大甯軍人的心态向來是凡我揍過的地方必然就是我的地盤了,所以我的地盤上我的人除了我之外誰也不能再揍。
“怎麼不見日郎國的斥候船?”
陳冉從桅杆的?t望塔上下來的時候依然一臉的疑惑,?t望塔上的士兵遲遲沒有示警以至于陳冉都懷疑他睡着了,自己爬上去往前後左右的看了好一會兒,居然真的一艘日郎國的戰船都沒有發現,從地圖上來看,這地方距離日郎國二十萬大軍登陸紮營的地方已經不足五十裡,總不能是連斥候船忘了安排吧?
“不管他,繼續往前走。”
沈冷吩咐了一聲,可還是變了戰船的陣型,随着一艘一艘的沖撞船鐵犀到了最前邊,船隊的速度也不得不降低下來。
就這樣又走了大概三十多裡的水路,陸地上除了偶爾能看到一股一股的黑煙之外什麼異常都沒有,已經進入敵軍大營十五裡範圍之内,按理說應該到處都可見敵船才對,可到了這裡依然一艘日郎國的戰船都沒有發現。
“不對勁啊。”
陳冉靠近沈冷:“難不成是咱們海防的戰兵兄弟們已經敗了?所以日郎國的大軍長驅直入,以至于海岸附近連人都沒了。”
“我們這邊有一萬多戰兵兄弟,隻守不攻,日郎國縱然真的有二十萬大軍來襲也斷然不會這麼快就攻破防線。”
此時此刻也不能繼續這樣往前走,沈冷下令水師戰船下錨,分派斥候上岸。
大概過了兩個多時辰之後,海岸上的斥候縱馬歸來,一同回來的還有當地的戰兵将軍李文山,如今留守在窕國的戰兵,三分之一是原來攻入窕國的老兵,三分之二是南疆武庫訓練的新兵,李文山原本是湖見道戰兵的正五品将軍,留守窕國之後因累積軍功軍職升為正四品,他曾經還跟沈冷一起打過一仗。
戰馬留在岸邊,李文山上了小船到了沈冷的旗艦,這艘戰船是莊雍的旗艦神威,暫時借給沈冷。
李文山上了戰船之後快走幾步到了沈冷面前抱拳:“拜見将軍。”
沈冷連忙伸手扶他:“哪裡來的這麼多禮節,我們之間不需要這樣。”
李文山道:“規矩不能破,将軍這一路上趕來辛苦了。”
沈冷搖頭:“辛苦倒是不辛苦隻是心急,我問你一件事,為什麼我到了此處卻依然沒有見到日郎國的軍隊?”
李文山竟是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将軍是沒見過日郎國軍隊的打法,若是見到了的話就理解了......本來聽聞日郎國二十萬大軍攻入海岸,我帶兵過來的時候心裡還有幾分忐忑,哪裡知道日郎國的這些兵是名副其實的和尚兵,很多人見了血都怕,說是來打仗的,還不如說是來吓唬人的。”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