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1章(第6頁)

“給老子起來!”

氣壞到了校尉大步過去,一把抓住一個年輕男人的衣服拉起來:“我的兄弟們還在城牆上拼命,你們卻在這裝死,你們對得起他們嗎!”

“家是因為你們沒的!”

那年輕漢子忽然爆發出一股力量,一把将校尉推開:“如果不是你們,甯人會殺人嗎?”

校尉被手下人扶住,他看着怪物一眼看着那個年輕人,他難以理解同為越人為什麼對方會有那樣的想法,他怒視着那個年輕人喊道:“你知道自己是什麼身份嗎?你是越人!你骨子裡流着的是越人的血!”

“我隻想過自己的安穩日子。”

年輕人又蹲下來:“我不想打仗,我也不想殺人,更不想被人殺了,甯軍昨天還在喊,隻要我們不協從你們抵抗,我們就都沒事......我不去,我哪兒也不去。”

越軍校尉的怒火一下子被點燃,上去一腳踹在那年輕人的腦袋上:“才十二年!才十二年!你們竟然已經認命了?!”

他上去拳打腳踢,那年輕人被打翻在地,很快臉上就見了血,校尉手下人連忙過來拉住他勸解,校尉猛的回頭看向自己手下的兵:“你們呢?你們是不是也覺得這一仗不該打?你們是不是也已經覺得自己是甯人了?!”

“校尉。”

一個老兵看着他,語氣悲涼的說道:“你看看這些小夥子,還有幾個熟面孔?校尉,從國滅到現在你手下的兵隻有我一個了,他們都是後來招募的,十二年了,他們之中有誰參與過當初抵抗甯軍的戰争?校尉,别生他們的氣......十二年,會讓很多事很多人改變。”

校尉轉頭看向他:“連你也怕了?!”

老兵緩緩搖頭:“我不怕,從校尉那天拉着我喝酒,哭着說我們複國有望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條命快到頭了,可我還是跟着校尉你來了,我怕什麼?我沒什麼可怕的,我隻是無能為力。”

他将刀子抽出來,回望城牆:“别逼他們了,這是穿戰服的人應該幹的事。”

校尉怔住,良久,轉身朝着城牆方向走去。

他帶着手下人到城牆下的時候,一具屍體從高空落下來砰地一聲摔在他們不遠處,很快血就在屍體下流了一窪,他們看着那具屍體,也不知道為什麼就突然沉默下來,片刻之後,一面被砍斷了大旗也掉了下來,上面的越字沾滿了血迹。

甯軍破城了。

從城牆往下走的馬道上全都是屍體,大甯的戰兵還在不斷的往前碾壓,越軍邊戰邊退,每一步都會有不止一個人倒下去。

一面巨盾飛來,将越軍士兵砸倒下去四五個,後邊的人還沒有來得及把同袍扶起來,那個身穿鐵甲大步而來的壯漢就到了,小腿粗的鐵棒掄起來,人頭被砸中直接就能爆開,一棒一棒,将越軍最後的勇氣砸的支離破碎。

從城牆上往下殺比登上城牆要容易的多,五人隊配合起來就是絞肉機,看起來像是雜亂無章的厮殺,可每一處都是五人配合,而每一個五人隊又會默契和身邊的五人隊交替配合,這是已經深入每一個大甯戰兵骨子裡的打法。

厮殺從城牆到城下,然後到每一條街道。

從中午到日落,又到太陽升起。

第二天一早,光明再次降臨大地,一夜的風也沒能把血腥味吹散,到處都是屍體。

甯軍已經在清理戰場,每一條街上都有大甯的軍人結隊搜尋,越軍的抵抗持續了半日一夜宣告失敗,在兵力是大甯戰兵四倍的情況下被殺的沒有還手之力。

此時此刻,縣衙。

這是越軍最後堅守的地方,與其他人失去聯絡的幾百名越軍士兵保護着栾千尺死守在這,一夜了,他們從最初的兩千餘人到現在的三四百人,熬到了太陽升起,可熬不到勝利。

沈冷坐在那看着大街上的血流成河,沒有說話,也沒有任何感想,這隻是一場普通的厮殺,對于軍人來說這是再尋常不過的事,就算是到戰争結束,軍人也沒多少時間去感慨什麼,他們沒那個心情。

在訴說着戰争慘烈的,往往沒有經曆過戰争慘烈的文人。

“沈冷!”

縣衙門口裡邊傳來一聲嘶吼,渾身是血拎着刀的栾千尺從裡邊大步走出來,站在縣衙門口,看着對面的沈冷大聲喊了一句:“如果我願意自己了結,你能放過我手下兄弟嗎?!”

沈冷看着他,搖頭:“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