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冷看着大胡子的眼睛認真的說道:“于連是軍人,不管是身穿戰兵軍服還是身穿廷尉府官服的漢子,都是軍人,軍人的血仇,軍人來報,你隻管好好活着,那是最得起于連的事。”
大胡子看着沈冷,嘴唇都在微微發顫:“沈将軍,于連......于連就死在我懷裡的,你知道兄弟死在懷裡是什麼感覺嗎?”
“我知道。”
沈冷看着大胡子的眼睛回答。
于連一怔,忽然反應過來,沈冷這樣的軍人在戰場上與敵人厮殺,見過了多少生生死死?
“渤海人,他們都是渤海人。”
大胡子咬着牙說道:“這些渤海人比黑武人還要可惡!”
“他們會付出代價的。”
沈冷把大胡子的背囊接過來:“我先安頓你住下,其他的事你不要想太多,我來處理。”
大胡子點了點頭,他知道,沈冷是值得他信任的人。
“沈将軍。”
大胡子一邊走一邊問:“我能做甯人嗎?我想做甯人。”
沈冷腳步一停,看着大胡子的眼睛說道:“當你把于連他們當兄弟的時候,你就已經是個甯人了。”
大胡子鼻子一酸,擡起頭看向天空,自言自語似的說道:“于連死的時候就這樣看着天空,他說他無愧于天。”
半個時辰之後,小院。
皇帝坐在院子裡的石凳上聽沈冷把話說完,眉角一下一下的跳着,他的手放在石桌上,手背上的青筋也在一下一下的跳着。
“于連說無愧于天,其實是想說無愧于朕。”
皇帝擡起頭看向天空,擡起手指了指:“天是什麼?百姓們稱朕為天子,朕不覺得是,天上如果真的有神明,也是一群無情的神明,他們不配和于連這樣的人相提并論。”
皇帝的手在石桌上重重的拍了一下,猛的站起來:“許居善!”
在不遠處躬身站着的許居善立刻上前:“臣在。”
“筆墨。”
皇帝閉上眼睛:“朕要寫挽聯,着人送到于連家裡。”
沈冷低頭:“陛下,于連......沒家人了。”
皇帝的肩膀猛的顫抖了一下,睜開眼睛看了沈冷一眼:“取黑紗來。”
沈冷俯身一拜:“臣......遵旨。”
他本想勸一句,陛下為于連佩戴黑紗不合适,可他終究沒能說出口。
片刻之後,皇帝擺手示意沈冷不要幫忙,他将黑紗套在自己的胳膊上:“挽聯不寫了,許居善,朕說你來寫,給東疆孟長安發八百裡加急,寫的清楚些,一個字都不要遺漏。”
許居善握緊了毛筆:“臣知道。”
皇帝沉默片刻,吐出一口氣。
“着孟長安知會渤海留守闫開松,渤海全境之内,嚴查與黑武有勾結者,一經查實無需審問殺無赦,黑武人把渤海人殺怕了,朕也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