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己動手倒了一杯茶:“所以若朕是大将軍你,一定會調集最有戰力的軍隊從另外一側攻入後阙,切斷大軍糧道,百萬樓然人若是沒有吃的,會變成百萬發瘋的牲口,而西域聯軍也會因為後路被斷而失去鬥志,可惜.....”
伽洛克略朝着身後招手:“朕又來給大将軍送禮了,大将軍還記得上次朕給你送的禮物是什麼嗎?是後阙王的屍體,朕覺得禮物還算貴重,這次的比後阙王的屍體還貴重,畢竟在朕看來,甯人的命和後阙人的命也不是一個價值,哪怕是後阙王的命也不如甯人的命有價值。”
一名騎兵從遠處縱馬而來,到了伽洛克略身後扔出來一個包裹,那包裹落在伽洛克略身邊,包裹被摔開,從裡邊滾出來兩顆人頭,還有一副将軍甲。
“朕明日還會來給大将軍送禮,這是你派去後阙的其中一衛戰兵的将軍與副将的人頭,那盔甲是一衛戰兵将軍的戰甲,大将軍應該認得吧,朕便告訴你,你派去後阙的軍隊......回不來幾人。”
伽洛克略起身:“謝謝大将軍的茶,謝謝大将軍送的人頭,朕也該回去想想,怎麼給朕的将士們封賞了,畢竟朕的安息大軍也是按人頭算軍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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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百九十三章
遠征
從西甲城外歸來談九州的臉色就一直很難看,他認得出來那身帶血的将軍甲,認得出那兩顆帶血的人頭,在西疆這麼多年來他始終壓着西域人打,有他在,從沒有人真正的能威脅到大甯邊軍,然而這一次,伽洛克略用一次完美的欺騙讓大甯戰兵損失慘重。
談九州的戰法其實不算錯,和沈冷也想到了一處,西甲城這邊固守,然後抽調支援過來的西疆各衛戰兵繞路直撲後阙國,切斷西域聯軍的糧道,這是釜底抽薪的打法,肯定沒錯,也是現在能想到的最好的打法。
然而這種最好的打法,伽洛克略也已經想到了,他用樓然那根本不值錢也根本沒有什麼戰鬥力的百萬烏合之衆做障眼法,把整個營地圍住,以至于根本無法觀察到西域大軍内部的調動,再加上從一開始安息人的大營就故意建在西域大軍連營的後邊,隔着數十裡的營地,不可能看得到安息人的軍營狀況。
“是我疏忽了。”
談九州坐在窗口,眼神裡有一抹悲傷。
“我把十萬大甯戰兵送去了後阙,現在他們成了孤軍。”
談九州長長吐出一口氣:“是我太自信,也太輕敵。”
談九州的視線從窗外收回來,看了沈冷一眼,然後又低下頭:“也是我太貪功,我這一生戎馬,領兵數十年,從不貪功,可是要退下去了卻貪功了,我從西域人來的第一天就在想着,我若是帶着擊敗西域聯盟的功績回到長安見陛下,也便可以很自豪的告訴陛下說,臣把西疆守的好好的,臣也把西域人打的服服的。”
他再次長長吐出一口氣,卻吐不出來心中淤積的那口氣。
“我甚至想過在陛下面前,我得意的說着是如何将西域人擊敗,殺敵多少,擄地多少,甚至還去想過每一句話該怎麼說,想過每一個字怎麼說,還想着陛下會怎麼誇獎我。”
他伸手拿起來桌子上的茶杯,手在微微發顫。
“可我卻沒有去多思考更應該去思考的,直接下令三衛十萬戰兵進入後阙,這是為将者的大忌,我隻是站在了自己的角度考慮這一戰怎麼打,卻沒有站在敵人的角度去考慮,一個領兵多年的人卻犯了這麼低級的錯誤,有可能把十萬大軍葬送在西域蠻荒之地。”
他的手顫抖的越來越厲害:“都是我害的。”
沈冷搖頭:“我也沒有想到,我也低估了安息人,低估了西域人,長年以來,大甯戰無不勝,莫說大将軍,我也一樣覺得任何敵人都不如我,随随便便打一場就能把敵人打的哭爹喊娘,尤其是面對西域人這樣根本不能稱之為對手的敵人,腦子裡根本就沒有想過西域人是不是在想我們應該怎麼打。”
他停頓了一下後繼續說道:“西域人和我們打了這麼多年,他們已經無比熟悉了大甯的戰法,他們知道應該擺出來一副什麼樣的姿态讓我們輕視他們。”
“伽洛克略是鬼才。”
談九州擡起頭:“他做了幾件違反常理的事,卻正是因為這幾件事讓我徹底被騙了,第一......他剛到西域就直接殺了後阙王,這必然就會和後阙成為不共戴天的仇人,所以我知道後想的就是後阙人怎麼可能再心甘情願和安息人聯盟?西域諸國又怎麼可能放心和安息人聯手?此時才大概推測,伽洛克略要殺的不僅僅是後阙王,他的大軍來的很慢,他還說過沿途滅掉了一些西域小國,想必在他殺後阙王之前,他的安息大軍已經殺進後阙國内,而後阙被出賣了,其他西域國家必是與安息人暗中早就串聯好,以出賣後阙為代價來擊敗我們。”
“第二,他殺了後阙王之後立刻帶着屍體到城下和我炫耀,我隻覺得,他這樣做是自以為是的表現,是自大,是狂妄,是根本沒有把西域人放在眼裡,也沒把我放在眼裡,以至于我錯覺西域聯盟根本不是牢不可破,而像是一盤散沙,這正是西域人這次想要給我這樣的感覺,讓我輕視他們。”
“第三,伽洛克略孤身一人來,我當時就應該有所警醒,他用言語激怒我,告訴我必然會親手砍下來我的人頭,縱然我當時沒有什麼反應,可心中如何會不怒?我忽略了,一個領兵征戰多年的人怎麼可能如此膚淺?”
談九州看向沈冷:“現在唯一的辦法,是盡快和突入後阙國的大軍取得聯系,帶他們迅速撤回來。”
“我去吧。”
沈冷站起來:“沒有人比我更合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