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個?
又一個!
這些甯人為什麼一個一個的都這樣?
他暴怒,他認為自己不該會出現這樣的暴怒卻無法控制,他明明殺了甯人卻仿佛被甯人羞辱了一樣,那兩名大甯戰兵斥候用死來告訴他,你的想法錯了,大錯特錯。
暴怒之下到大野堅想再射下來幾人,然後才發現手裡的硬弓居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脫手掉在地上,他立刻彎腰把弓撿起來,可是那些甯人已經縱馬沖出重圍,到了山下的甯人一聲一聲的喊着。
“連山道後梗縣王永剛!”
“東蜀道金陵城吳雨桐!”
那一聲一聲炸裂蒼穹般的喊聲逐漸遠去,有人說,那是活下來的戰兵在為死在沙場的同袍招魂,一聲一聲的呼喊,能讓同袍的戰魂跟着回到大甯,還有人說那是為了不忘記,不忘記戰死的人叫什麼名字家是何處,是為了以後能替戰死的人回到家中盡孝道。
大野堅握着硬弓的手在顫抖着,突然之間他發出一聲怒吼,一把将身邊的騎兵從馬背上拉下來,他跳上戰馬,随着一聲暴喝,戰馬嘶鳴一聲往前沖了出去,可是山上還來不及下來的樓然騎兵根本不可能追上他,大部分人還在山坡上,他們不住的呼喊着可大野堅卻并不理會,獨自一人追向黑眼他們。
當黑眼和二本道人他們從追殺中脫身出來的時候,聶野帶着剩下的十幾名斥候用了黑眼他們一模一樣的戰術也得以脫身,這裡的地勢奇特,沒有高山,都是一座一座起伏不定的山丘,大大小小,駱射他們就是因為這樣的地勢而吃虧,中了吐蕃人的埋伏,而此時他們又借助這地勢擺脫了吐蕃人的追殺。
狂奔了一個多時辰後戰馬明顯已經沒有了力氣,已經太久沒有休息過,人還勉強扛得住,可是馬卻已經不可能再繼續跑下去,誰也不知道如此催促下的戰馬會在什麼時候突然摔倒在地,再也站不起來。
“前邊!”
聶野伸手往前指了指,前邊有一處山丘,若說垂直高度的話也就是三十丈左右,坡度下來二三裡,就算是休息也必須在再找這樣的地方才行,地勢足夠高可以看到後邊的追兵,就算是再次被圍住依然可以沖出去。
最後的一絲力氣用在上坡路上,當隊伍停下來,所有人都倒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上坡的時候已經不是人騎着馬,而是人拽着馬上來的,人倒下,馬似乎也站不住了,聶野躺在坡頂不停的深呼吸,摸了摸從腰間把水壺摘下來喝了一口,然後逼着自己翻身朝着退回來的方向看,視線可及之處沒有追兵。
“都歇會,我盯着。”
聶野吩咐了一聲,此時此刻連擡手的力氣好像都沒了,他又緩了一下才把千裡眼取出來,趴在那朝着後邊看,吐蕃人似乎已經放棄了,在這樣的高度能看出去很遠,不過誰也不能确定下一息吐蕃人會不會從那邊某一座山坡後再次出現。
“幹糧都還有嗎?”
“有!”
士兵們回答了一聲,可是累到這個程度,連幹糧都吃不動。
“盡快解決,隻能休息半個時辰,半個時辰之後出發,喂飽了自己把馬也喂喂。”
一個甯軍士兵爬到卧倒的戰馬邊上,從水壺裡倒出來水在另一隻手手心裡喂給戰馬喝,喂了半壺水,又把幹糧袋子摘下來,倒了一大捧炒米,先喂馬。
“兄弟啊,辛苦了你。”
等戰馬把手裡捧着的炒米吃了,他擡起手在馬臉上摸了摸:“好好歇會,一會兒還得跑。”
他又爬到一邊,用匕首把山坡上的野草割下來一些,堆在馬身邊,這才躺下來給自己灌了口水,一口一口把剩下的炒米吃掉。
斥候們都知道,你對戰馬多好,戰馬就會對你多好。
“不知道其他兄弟們殺出去沒有。”
一名廷尉看了聶野一眼,這次損失最大的是廷尉府的人,因為他們一直都在最前邊,出來的時候聶野就交代過,這次出門不能讓斥候的兄弟們保護咱們,咱們去保護他們才對,在駱射他們遇襲的地方,也是廷尉府的十人隊先靠前查看所以損失才最重。
“應該會。”
聶野緩了一會兒力氣恢複了一些,站起來舉起千裡眼往四周看了看,茫茫四野,看不到吐蕃的追兵也看不到他們的同袍,無法确定黑眼和二本道人他們是否已經安全,可看不到,最起碼證明還有活着的可能。
突然出現的吐蕃斥候個個善戰,這些人顯然不隻是來打探消息的,若如他們一樣隻為打探消息,沒必要出動一支數百人的騎兵隊伍,那麼大的目标難道不怕被發現?
聶野把千裡眼交給手下人去盯着後方,坐下來後喝了口水,腦子裡卻不斷的思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