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嗯了一聲:“那你以為呢?”
衛藍垂首道:“最合理的處置方法,應該是換路走。”
皇帝笑起來:“所以呢?”
衛藍道:“所以還是得按照原來的路線走。”
皇帝道:“朕會一直站在這直到出城,朕的百姓們想看到朕,朕就必須然他們看到,如果朕此時選擇了繞路走,百姓們會說連長安都不安甯,連朕都不踏實,百姓們怎麼踏實?”
衛藍道:“澹台大将軍分派的禁軍在這條路兩側随行,與禦辇速度相當,但到了前邊就是雁塔書院,書院那一側的禁軍就不得不繞路走,所以澹台大将軍擔心如果有事的話也是會在書院附近。”
皇帝嗯了一聲:“朕說過,朕會一直站在這,直到出城。”
雁塔書院外邊,一群人混進了人群中,看起來他們的站位很散亂,但實際上每個位置都是提前演練過幾次,他們甚至對禦辇都詳細了解過,知道從什麼角度襲擊大甯皇帝容易成功。
人群中,一個頭頂上束發的發帶是紅色的中年男人往四周看了看,他在尋找自己的同伴是不是都已經到了預定位置,他們是第一批動手的人,隻要甯帝的禦辇一過來他們就會想盡辦法逼着甯帝下來然後進入雁塔書院,隻要甯帝進去了,後面的殺招就會連綿不盡。
正在往四周尋找,忽然他覺得背後疼了一下,他剛要回頭就聽到有人在他耳邊壓低聲音說道:“别回頭,也别動,不然傷口會更大。”
這個人楞了一下,然後才反應過來怎麼回事,可是沒等他轉身,一把短刀戳進他的後腰,刀子進去後不斷的扭動,然後抽出再刺進去。
他身後的人另一隻手捂着他的嘴,手掌太用力,所以臉都被勒的有些變形。
片刻之後,被捅了幾刀的人就沒了氣息,然後被拖拽着離開人群,此時此刻前邊的人全都跪下來朝着禦辇叩拜,皇帝陛下已經到了近前,人群像是波浪一樣,所到之處,兩側的百姓全都跪伏在地。
也就是在這一刻,皇帝看到了一些沒有跪下去的人,這些沒跪下去的人幾乎都在做同一件事......往後拖拽屍體,混在人群裡的所有都戴紅色發帶的人都被捅死,就在人群之中,可是卻沒有一個百姓發現,很快屍體就都被拖了出去,在人群後邊,手腳麻利的人把屍體裝進麻袋裡,然後扛着離開。
皇帝嘴角上的笑意更肆意了些。
有些人啊,總是會覺得在長安城裡可以把皇帝怎麼樣。
那可不是天真,那是愚蠢。
綢緞鋪子。
楊有為站在二樓窗口後邊就露出來半張臉,舉着千裡眼往禦辇那邊看着,然後他的瞳孔驟然收縮,他看到了黑武的密諜被人一個一個的拖了出去,第一隊幾十個人幾乎是在同一時間被捅死的,也是在同一時間被拖走裝進了口袋裡。
楊有為的臉色大變,他知道必須走了,蓋昊的計劃已經被識破,第一隊人全軍覆沒,所以也就沒有什麼第二隊第三隊,殺甯帝的計劃還沒有開始就被終結。
放下千裡眼的那一刻,他的手都在不停的顫抖,在動手之前還有幾分信心,畢竟那計劃看起來确實沒有什麼疏漏,也想到了很多可能出現的變故,所以才會設置連環殺招,蓋昊稱之為十面埋伏,可一面都沒有用得上就被人給踩下去了,哪裡還有什麼十面。
楊有為好歹也在大甯長安潛伏了這麼多年,心智自不必說,所以他很快就冷靜下來,他知道連蓋昊可能都保不住了,現在唯有保住自己才行。
于是他快步離開二樓,準備好歹收拾一下東西就走,此時長安的其他城門應該都沒什麼人,趁着還沒有被察覺到立刻離開,若是以後沒什麼風聲還能回來,若是真的暴露了大不了一口氣跑到桑國去,如今大甯的周邊已經沒什麼可去的地方,渤海被滅了,求立,窕國,日郎,往西更别說,如果說渤海等國還是一個一個被滅,西邊那些屬于團滅。
唯一還能去的地方也就是桑國,那邊對甯很仇視,去了的話以他對大甯的了解說不定還能搭上桑國的達官貴人。
在這短短的時間裡他思考了很多。
一口氣跑回自己的屋子裡,打開一個包裹皮往裡邊胡亂放了兩件衣服,然後把所有的銀票都放進去,店裡還有不少現銀,他想了想其他的東西都不拿了,下樓去把那些現銀帶上就好,隻要手裡有銀子其他東西都不重要,順着樓梯蹬蹬蹬的跑下來,然後就僵硬在樓梯半路,突然定格。
一樓大堂裡有個身穿青色長衫的男人正坐在那看着他,在桌子上放了一把很長很長的刀,那應該是刀,用青布裹着,看長度能有将近一人高度,青衫男人看到他下來之後笑了笑,露出很好看的牙齒。
“你是誰!”
楊有為嘶啞着嗓子問了一句。
“我?”
青衫男人想了想,然後很認真的回答道:“應該是一個劫财的人......此時外邊陛下正要經過,所以我趁着這個時候打劫了你的店鋪,搶走了你所有的銀子和銀票,因為害怕你報官,所以把你也殺了,這麼說的話是不是很合理?畢竟我現在是個江湖客,江湖客做事總是會有些不守規矩,長安府應該會很快結案,因為這案子實在太符合趁亂打劫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