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8章(第5頁)

斥候隊在那些密諜身上沒有搜出來任何紙張或是情報,再仔細翻的話時間已經來不及,黑武人的騎兵已經從四面八方過來,于是隊正下令手下斥候把随身攜帶的火油潑在身上,與那些屍體同時點燃,三十幾名斥候和十幾個黑武密諜被燒成了黑炭,身上的衣服都燒光了,皮膚燒毀了,所以便是什麼秘密也都帶不回去了。

隊正臨死之前大聲說,我們不能被抓住,我們也是秘密。

于是,大火帶走了三十幾名英雄,甚至連屍體都無法區分出來,而黑武人憤怒之下他所有燒焦了的屍體一塊砍碎,喂給了帶來的一群獵狗。

當年孟長安初到北疆,作為雁塔書院的雙榜第一,來的時候已是校尉,到北疆後,有将軍問他你想去什麼地方,孟長安說去斥候隊,那将軍說斥候之中已經沒有校尉的空缺,孟長安隻回了三個字......我當兵,于是斥候隊便多了一個以校尉軍銜當兵的斥候。

此時此刻,在冰原城往南數百裡處,一隊斥候在大雪漫天的夜裡停了下來,為首的斥候隊正側耳仔細聽了聽,然後把右拳舉高,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隊正的眉頭皺的越來越深,然後将挂在腰畔一側的連弩摘下來。

在這一刻,所有斥候都知道,生死到來。

風聲來了,那不是天地風聲。

每一名斥候都将連弩端起來瞄準面前,他們眼睛前邊,那麼大的雪花一片一片落下來,忽然間雪花開始往一側飄開,風已經快到近前。

京畿道。

從昨天開始京畿道也下了雪,也很大,隻一個時辰大地就銀裝素裹,到了今天,地上的積雪厚到一腳踩下去雪已經能沒過腳脖子,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來的都早,這才十月份就開始飄雪,連欽天監的人都覺得不可思議,上一次京畿道十月飄雪的記錄還是在一百多年前。

對于百姓們來說這不算什麼好消息,說是瑞雪兆豐年,可這雪來的太急,以至于田裡為過冬所種的大白菜都沒有來得及砍,被白雪覆蓋,田裡看起來便是一個一個小小的密密麻麻的起伏。

田埂上,窦懷楠蹲在那看着,臉色有些擔憂,雖然大白菜抗凍,可若是真的都被凍壞在地裡,這一個冬天他治下百姓們的日子就會不好過,總不能每天都光吃面食,北方天氣寒冷,能種的菜本就不多,能在這個季節種的菜就更少了。

“回去之後張貼告示,讓百姓們互相幫襯一下,盡快把這些白菜都收了,雖然還沒有都長大呢,可收的及時還能吃,十月末就這麼冷了,一場雪,再來一場凍雨,馬上就能把這些菜凍成冰渣子。”

他起身,身後為他撐着傘的随從連忙後退一步。

其實地方上的官員們都還沒有适應這位大人的做事風格,那可是從京畿道道府的職位上被扒下來的,曾經的一品大員,現在不過是個五品官,這種巨大的心理落差若是換做别人可能早就已經崩潰,可他卻好像沒事人一樣,就連這白菜的事他都要親自過問,好像精力無窮。

就在這時候田間的路上又走過來三個人,每個人都撐着一把油紙傘,傘上的雪也挺厚的,所以他們三個應該走了不近的路才到這。

窦懷楠回頭看到那三個人的時候微微怔了一下,然後擺手:“你們都留在這,不用跟過來。”

說完之後朝着那三個人走過去,眼神裡有些很複雜的東西一閃即逝。

田間小路上,前太子李長澤停下來,回頭看向那兩個廷尉,歉然的笑了笑道:“我想單獨和窦懷楠窦大人說幾句話,不知道能不能行,若是不行的話,兩位大人可以跟着。”

那兩名廷尉對視了一點,然後都點了點頭,其中一人道:“不可走遠。”

李長澤微微俯身道謝,然後舉着油紙傘走向窦懷楠,而窦懷楠也在朝着他走過來,這風雪滿天之中,他們這樣的兩個人朝着彼此走,忽然之間讓人覺得有些唏噓,那是兩個失意之人,一個被廢了的太子,一個被廢了的道府。

田間地頭,窦懷楠和李長澤同時俯身算是行禮,李長澤直起身子後說道:“窦大人不該給我行禮,我如今是戴罪之身,連尋常草民都算不上,大人好歹還是五品官,别說是五品,就算是沒品的小吏也不該給我行禮。”

窦懷楠沒回答,似乎是不知道回答什麼,也似乎是不想說話。

“我們兩個站在這,氣質和這風雪和這荒地都很配。”

李長澤看了窦懷楠一眼:“窦大人,不說點什麼?”

窦懷楠也看了李長澤一眼,然後道:“歡迎。”

李長澤忍不住笑出來,指了指面前那地面上的起伏:“你曾經站在那個高度,俯瞰的可不是這一地白菜,而是人,那些高低起伏的都是人,各種各樣形形色色的人,而現在你卻隻能看着這些白菜發愁,我才不信窦大人心裡一點起伏都沒有,一場雪下來,曾經遠看着白菜地都是平整的可雪覆蓋着就有了起伏,有些東西沒遮掩的時候反而看不出來,有遮掩了就暴露的清清楚楚。”

窦懷楠問:“那你的意思是?”

李長澤搖頭:“我沒什麼意思,我隻是覺得來見見你應該有些共同的話可以說,我走了這麼遠的路來,隻是想找一個心境相同的人。”

“我們的心境應該不怎麼一樣。”

窦懷楠指了指自己身上:“好歹還是五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