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會兒之後皇帝說道:“朕找你回來是想跟你說,以後......以後若是可以,你就留在長安。”
“臣,不行。”
信王道:“臣這次回京會停留一段時間,等臣的心願了了,臣還是要回到南疆去,那邊的氣候适合她修養,雖然傷病不可治,可續命還是可以的,在北方,她可能撐不住三年,在南疆就能活上五年......”
“好好好,朕依着你。”
皇帝一時之間又不知道說些什麼了。
“陛下找臣來,是想告訴臣逍善的事兒吧,臣已經知道了,逍善為國盡忠戰死于疆場,臣知道他去的心安,所以臣也心安。”
皇帝再次張了張嘴,卻還是說不出什麼。
許久之後,皇帝轉身吩咐了一聲:“傳膳吧,朕想和信王喝幾杯酒。”
“陛下。”
信王俯身:“臣,戒酒了。”
皇帝表情一僵。
“戒酒了?”
“戒了,她不喜歡臣喝酒,以前總是隻顧着自己享樂,差不多每日都喝得酩酊大醉,她埋怨過很多次,臣卻不以為意,男人在外處事交友哪有不喝酒的道理,因此也吵過許多次,臣還動手打過她.......”
信王長長的吐出一口氣,眼神裡都是悔恨。
“臣想着,以後就都聽她的吧。”
皇帝嗯了一聲,扭頭回去不想讓信王看到自己的眼睛裡有些濕,停頓了一下後說道:“那就隻吃飯,不喝酒,代放舟,去泡茶。”
門外等着的代放舟連忙應了一聲,而東暖閣裡再次陷入沉默之中。
皇帝坐下來,信王站在那,兩個人久久無言。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信王張嘴,皇帝也張嘴,兩個人似乎同時都想說什麼,可是看到對方張嘴之後又都停下來等着對方說,結果就更顯得尴尬。
皇帝問:“你是想說什麼?”
信王搖頭:“臣沒什麼,陛下是有什麼吩咐?”
皇帝也搖頭:“朕......也沒什麼。”
他們本是親兄弟,這個世界上最親近的關系之一,可是這個世界上的親兄弟大部分都會疏遠,也許是因為距離遠了所以疏遠,也許是因為心遠了所以疏遠,也許是為利,也許是為氣,也許是碌碌平平。
尤其是兄弟都娶妻生子之後往往交流的還不如和外人多,兄弟彼此都有自己的圈子,偶爾和别人喝酒聊天釋放自己,卻不曾和親兄弟坐下來這樣過,真坐下來的時候多半還會有些尴尬。
皇帝和信王便是如此,此時隻有尴尬。
不多時,代放舟帶着人把菜品一樣一樣的送進來,東暖閣很快就溢滿了菜香,桌子上都快放不下,信王也是無事可做所以多看了幾眼,然後心裡一緊。
桌子上的菜,都是他小時候愛吃的。
“朕......”
皇帝嗓音有些發顫的說道:“朕其實對不起你們,疏遠的太久,所以朕絞盡腦汁的去想,拼了命的去想,竟是隻記得你小時候愛吃什麼,而不記得長大了以後口味如何,後來想想不是朕不記得了,而是朕根本不知道。”
他忽然俯身一拜:“是做哥哥的不對。”
信王身子搖晃了一下,猛的轉身想出去,走到門口卻停下來......他不想讓皇帝看到自己現在這個樣子,可是就這般走了又有許多不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