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老兩口隻有一個閨女,我閨女隻有一個閨女,所以我這一輩子積攢下來的東西都給茶兒怎麼了?有誰管的着嗎?”
沈冷道:“可......”
老當家瞪了他一眼:“你是覺得你是大将軍了,就可以把我說的話當放屁?你再敢多說一句,我就把你扔進這書院湖裡,我用煙鬥按着你腦袋讓你出不來。”
沈冷苦笑。
老當家道:“沈冷,有幾句話你聽我說完......我們老兩口一輩子最珍貴的不是我們有多少錢财,有多少家業,而是我們的女兒,她在乎的便是我們在乎的,她珍重的是我們更要珍重的。”
老當家吐出一口煙氣:“沈冷,你最在乎的是什麼?”
沈冷想了想,回答:“人。”
“對的嘛。”
老當家笑道:“人最在乎的當然是人,我是個粗人說不出什麼大道理,但我知道,錢如果不是給人用的,那錢就沒有了意義,我守着金山銀山就那麼看着,沒有用,用這錢換成甲胄保護那些孩子們,讓他們可以從戰場上活着回來......”
老當家抽完了煙,磕了磕煙鬥:“你就别當我是在幫你,就當我們老兩口在積德,能讓那麼多孩子可能多一條命,一條命就勝造七級浮屠,保幾千條幾萬條命,那是多少浮屠?”
他問沈冷:“老聽人這麼說,浮屠是個什麼玩意。”
沈冷:“浮屠就是塔,西域禅宗的人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就是說救人一命比造了七層高塔還要強,他們認為,佛塔七層是最好的。”
老當家有些懵:“因果關系是啥?”
沈冷:“什麼因果關系?”
老當家:“為什麼救人一命比造了七層塔還要好?”
沈冷:“我也不好解釋。”
老當家:“我救人一命合着就蓋塔了?蓋那玩意有什麼用!”
沈冷:“......”
老當家把煙鬥收起來别回腰帶上:“沈冷,本來我不該多嘴,來的時候老伴兒跟我說,你告訴那個臭小子,之所以把馬幫給他們小兩口,是為了讓他們知道,對于他們小兩口來說并不是和别人一樣無路可退,他們有的退,退到最後一步還有西蜀道十萬大山裡的馬幫,這話不該說對不對?但我說了。”
老當家從石橋欄杆上跳下來:“我覺得不該說,是因為這話顯得有些過分,有些越了規矩,我又說了,一是因為我作為長輩必須告訴你們,别擔心後路,後路有的是。”
“二......我怕回去之後那老婆子揪我耳朵,疼的很嘞。”
他朝着書院外邊走:“不用送我了,前邊就是書院門口,回吧。”
沈冷:“我想送你回去。”
老當家搖頭:“我說不用就不用,别什麼話都讓我說兩遍行嗎?”
沈冷隻好停下來,俯身一拜:“多謝。”
老當家哈哈大笑走出書院,書院門口停着一輛馬車,他上了車之後坐下來長長吐出一口氣,有些心滿意足。
“收了?”
坐在他對面的人問。
老當家瞥了那人一眼:“姑爺啊,你這個皇帝做的怎麼做事還偷偷摸摸的,我說江南水災需要赈災,把馬幫所有财産都捐給朝廷,你說讓我給沈冷......我回去之後和老伴兒商量了一下,一是給沈冷和茶兒也是我們本來就已經想好了的,如果不是因為江南水災的事已經做了,二是......你是皇帝,皇帝的話得聽。”
皇帝笑了笑:“水災的赈災款已經足夠,本來就隻有幾十萬兩銀子的缺口,沈冷查到的贓款撥過去後就沒問題,本來這筆銀子朕也沒打算用于國事,這是私産,朕雖然是皇帝,可私産和國事不能混為一談。”
“如果是朕給沈冷的,他會更惶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