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笑道:“我寫了一封信讓人帶了回去,告訴他們,所有生意都分給宇文家所有的夥計了,按照跟着宇文家的年頭分,做不到絕對公平,也隻能如此,我......其實是不敢回去,不敢回到那,我怕睡不着,一進門就能看到滿院子都是殘缺不全的屍體。”
笑的很苦澀。
沈冷長出一口氣:“難為你了。”
“不難為,現在提起來這些事已經沒什麼太大的感覺。”
宇文小策歉然道:“不過剛剛還是有些失态,國公見諒。”
沈冷在宇文小策肩膀上拍了拍:“沒事了,如果你查到了什麼人和甲子營那邊有關系,有可能是從甲子營府庫往外買火藥包的嫌疑人,立刻通知我。”
“是是是。”
宇文小策連忙俯身道:“都是分内的事,國公爺放心,有什麼消息我立刻就會向國公回報。”
沈冷嗯了一聲,看了看宇文小策的手:“練過武藝?”
“練過。”
宇文小策依然俯着身子:“那時候也算年輕氣盛,二十幾歲開始習武,打算回去的,練了幾年......可惜了,沒天賦。”
沈冷跟着歎了口氣,轉身出門。
宇文小策說的全都是真的,沒有一句假話,隻是有些話沒有說明而已......他當年走到這之後病倒,也不知道是染了什麼怪病,照顧他來長安的兩個夥計先後病死,是薛城出行半路上遇到他撿回去的,薛城是他的救命恩人。
那是薛城一次因為私事而出門,所以知道這事的人少之又少。
看着沈冷出去的背影,宇文小策輕輕的卻深深的呼吸了幾次,似乎害怕聲音太大引起沈冷的警覺。
等沈冷走了之後,宇文小策自言自語的說了一句:“人生總是那麼多的無奈......後來是我安排人追殺沈小松,再後來居然是沈小松殺了百裡屠,算起來,你是我救命恩人的孩子,而你的兄弟孟長安是我殺親仇人的孩子。”
他再次苦笑:“這人生,真是......操蛋。”
第一千三百六十二章
師爺
沈冷從宇文小策的住處出來,沒有回去,而是出了縣衙在大街上漫無目的的走着,他腦子裡亂哄哄的,眼神有些茫然甚至還有一點點慌張。
沈冷感覺自己有些像是逃出來一樣,不敢再面對宇文小策那雙眼睛,沈冷沒有做過什麼虧心事,他的慌,是因為他不願意回想起來的事在和宇文小策聊過之後不可抑制的重新回到腦子裡。
如此清晰。
魚鱗鎮旁邊就是大河鎮,中間隻隔着幾裡路,雖然這短短幾裡路外就不隸屬于一個縣,但兩個村子的百姓們來往密切,聯姻的也不少。
沈冷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一些慌張,所以不願意去想,可越是不願意去想,就越是忍不住去想,很多事潮水一般湧出來,先是回憶打開了閘門。
孟長安的母親就是大河鎮的人,宇文家和孟長安的母親家裡是鄰居,兩邊都是家底殷實的富人,平日裡相處的關系也很好,逢年過節,孟長安的母親回去大河鎮,也會帶禮物到宇文家。
那個冬天,江南道下了雪,小沈冷坐在茅棚裡看着稀稀疏疏的雪花飄落,想起來走街串巷的說書人說過,江南道幾乎就沒有見過雪,說書人常說,六月飛雪人間有大冤情,可那不是六月,而是寒冬臘月,誰能想到臘月飛雪,有時候也是因為人間冤情。
年前綢緞莊的生意很忙,宇文家從孟老闆家裡進了很多貨,白天的時候小沈冷和孟老闆雇來的夥計一起往宇文家裡送貨,小沈冷還覺得有些不可思議,每次送貨都是他自己拉車過去,這一次孟老闆卻雇了人,他還慶幸自己這次可以輕松些。
那天,宇文家的大老爺,也就是宇文向站在門口,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衣,脖子上還戴着一條紅圍巾,很鮮豔,在雪地裡顯得更鮮豔,他笑呵呵的給每一個送貨的夥計發紅包。
小沈冷也領到了一個紅包,他不知道那個紅包裡有多少錢,因為才拿到手沒多久就被孟老闆雇來的夥計搶走了,還給了他一個耳光。
在往宇文家庫房裡送貨的時候,他聽到那些夥計嘀嘀咕咕的說着,這不愧是大河鎮的首富的家,真是深宅大院,還說多走走看看,看看這大戶人家的院子究竟有多大。
那時候的小沈冷當然不會去想,那是孟老闆讓人在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