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喃喃自語:“也不怕我累着,還不來接我......”
“不來就不來吧,多少年都沒有夢到過了,就不知道偶爾回來看一眼?看一看,我把家替他守的多好,看一看,我把邊關給替守的多好,然後誇我一句......丫頭,幹得不錯。”
她自言自語的聲音很小,很小。
屋子裡的人,全都紅了眼睛。
老夫人就是這樣的老夫人,第二天一早又把所有人吓了一大跳,她早早的起來,在院子裡開始練功,雖然不似年輕時候那樣輕靈飄逸,打的也是五禽拳,可是看得出來依然矯健。
這五禽拳是他教她的。
他認識她的時候,他已是中年,她還是十幾歲的少女,他娶她的時候,鬓角已有白絲,而她年華豆蔻。
她多少次坐在小闆凳上看着他打五禽拳,然後笑話他已經老了,打的都是老人才會打的健身拳法,那麼正經的他也會說上兩句不正經的話,比如說他自己是老當益壯,老而彌堅。
她總是會問他,你喜歡我什麼?
他總是會認真回答,貪慕你年輕貌美。
他也會反問,你喜歡我什麼?
她總是會認真回答,貪慕你位高權重。
兩個人說着最世俗的話,卻誰也不世俗,那時候多少人說她真的是貪慕位高權重才會嫁給一個比他大二三十歲的男人,那時候多少人說他貪慕少女美貌才會娶這樣一個小他那麼多的女人。
老夫人打着五禽拳,一闆一眼,都是他的樣子。
那一年,她初嫁。
他坐在窗口讀書,安靜的像個畫中人,雖然他臉上已有皺紋,可是眉目依然俊朗,而還是個小姑娘的她就站在他身後,給他頭發綁上紅繩梳起小辮,他看他的書,她胡鬧她的胡鬧。
他率軍出征,她必會跟随,穿上親兵的甲胄,佩戴親兵的戰刀盾牌,兩軍陣前,他偉岸,她飒爽。
西北有這樣夫妻二人,所以西北安定,胡虜不犯。
現在,她一個人做兩個人的事。
一趟五禽拳打完,老夫人額頭微微見汗,孫女唐果連忙跑過來給她披上大氅,老夫人溺愛的在孫女頭上揉了揉:“安心就好,你爺爺沒來,我就指不定還能活多少年呢,什麼時候我真的覺得自己有事了,會提前有預感,他來了,我能感覺到。”
很多很多年前,老夫人的母親都一直在擔憂,對她說你要是嫁入唐公府裡,得學會自己照顧自己,他那樣的身份地位,指不定多少年輕貌美的小姑娘主動湊過去。
她卻笑着說那有什麼可怕的,我也是啊。
她說,我也是年輕貌美的小姑娘,我隻要一直年輕貌美就好了。
後來人們才知道,他确實喜歡年輕貌美的小姑娘,但喜歡的隻是她這一款。
第三天。
老夫人就再次出現在西塔城的城牆上,亦如她年輕時候,穿着鐵甲,背後是烈紅色的披風,大步走上城牆的那一刻,仿佛回到了幾十年前,他倒下去後,她第一次替他上城牆巡視的樣子。
城牆上,老夫人朝着士兵們揮了揮手,于是城牆上就爆發出一陣陣山呼海嘯般的歡呼。
老夫人看向唐果,壓低聲音笑着說道:“看,你奶奶我還是那麼年輕貌美令人癫狂。”
就在這時候,城外有一隊黑武人的騎兵飛馳而來,大概有幾十騎,他們打着白旗,示意并不是來挑戰的,騎兵到了不遠處,取出來一封書信喊道:“黑武帝國将軍純木,有親筆信給甯國西塔城将軍。”
說完之後書信扔在地上,然後撥馬走了,他們也不敢太靠近,不多時,城門打開,一隊大甯戰兵出去将書信取了回來。
兩個時辰後,黑武人大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