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皇子,是領袖,是一個渤海人。
所以他做出了決斷,救所有人,自己死。
他一頭撞向肆茅齋外邊的那棵大樹,因為發力太狠,台階都被他踩的崩碎。
砰地一聲,他一頭撞了上去,可是撞上去的感覺并不硬。
大将軍澹台袁術單掌推在方拾遺的頭頂,這一撞之力居然推着他向後平移出去,兩隻腳在地面上留下兩道劃痕,他回頭看了一眼,左腳擡起來踹在背後的大樹上,大樹劇烈的搖晃了一下,整個樹冠都好像要被搖下來似的,不該在這個季節落下的樹葉飄飄灑灑。
方拾遺茫然的擡起頭看了看,一位兩鬓斑白的老者站在他面前,他連忙後撤:“沒有傷到你吧。”
澹台袁術笑了笑:“頭一回見到求死撞樹使勁兒這麼大的,你這一頭撞下去樹都可能會被撞倒,好在我卸掉了你的力度,不然的話你脖子也會斷掉。”
咔嚓......
轟......
那顆大樹還是沒有堅持住,被澹台袁術踹了一腳後轟然倒了下去,巨大的樹冠砸在地上,煙塵暴起。
四周數不清的大内侍衛飛身而至,戒備的看着方拾遺。
皇帝邁步從肆茅齋裡出來看了看那棵大樹,又看了看澹台袁術:“算你的。”
澹台袁術:“......”
皇帝的視線轉到了方拾遺臉上,沉默了一會兒後說道:“朕的容人之量沒有你想的那麼小。”
他轉身:“跟進來。”
方拾遺連忙低着頭跟皇帝進了屋子,脖子疼的要命,雖然澹台袁術卸掉了他那一撞之下的大部分力度,可即便如此,脖子如此脆弱的地方怎麼能一點兒事都沒有。
脖子歪着,想直起來一時半會兒估計也直不起來了。
皇帝回到肆茅齋裡坐下來,看了看方拾遺放在桌子上的那兩份名單,沉默片刻後說道:“朕不會直接允諾你,對你名單上的人既往不咎,那是錯的,朕是帝王,朕不能因為心慈手軟而犯錯。”
“這些人廷尉府會詳細勘察,如沒有做過任何危害大甯之事的人,朕可以給他們自由,如你所說,讓他們活在光明之中,可隻要犯過事,有過錯,廷尉府查實之後該怎麼罰還是要怎麼罰,該發配就發配,該充軍就充軍,該斬首就斬首。”
皇帝緩了緩:“所以你的死換不來所有人平安無事。”
方拾遺再次跪倒在地:“罪人不是想換所有人平安,誠如陛下所說,隻要能讓大部分人正常的活下去就好,他們當年被黑武派到大甯來也是逼不得已,他們都不是自己可以決定在自己人生的人。”
“你呢?”
皇帝看着方拾遺的眼睛問:“你可以決定自己的人生嗎?”
“罪人......不能。”
“你确實不能。”
皇帝道:“你撞壞了朕最心愛的一棵大樹......”
他的話還沒說完,沈冷心裡就歎了口氣,忍不住想起來就在不久之前,皇帝說他和孟長安陳冉三個人在皇家農場裡,薅了不少陛下心愛的野草。
欲扣之錢何患無辭?
還不是一般的欲,是禦欲。
皇帝繼續說道“你撞壞了朕最心愛的一棵大樹,還踩壞了朕門口的台階,你不該賠嗎?那棵樹至少有百年曆史,定價一百兩不算多,台階的石材不錯,定價五十兩不算多。”
皇帝道:“所以,作為他的舉薦人,擔保人,沈冷,你一會兒去把罰款交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