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亭嗯了一聲,沉默片刻後忍不住問了一句:“你派人攻占松望河水閘,但你其實從沒有想過放水淹城是嗎?”
沈冷回答:“是。”
楊東亭苦笑道:“我輸給你了,而且輸的很全面......盛名之下果然不是匹夫,你算準了我不想和桑人共死,隻要你擺出來要水淹金閣郡城的架勢我立刻就會走,所以你提前在這等着,戰争啊......打來打去,打的不僅僅是國力還有人心,我被你看破。”
他看向沈冷:“是在第一次見面的時候就被你看破了嗎?”
沈冷回答:“是。”
楊東亭點了點頭道:“甯國有你這樣的将軍,何愁不能開疆拓土,何愁不能建萬世霸業。”
說完這句話後他看向眼睛血紅血紅的許扛虎,笑了笑說道:“我去給越人争最後一口氣,你身負重傷已經不能再打,若我敗了,你們便自殺随我而去,不必厮殺,甯死自己之手不死于甯人之手。”
許扛虎嘶啞着嗓子說道:“将軍,我去!”
“這是我的事,我是大越皇族。”
楊東亭催馬向前,到了沈冷身前不遠處道:“大越皇族楊東亭,請賜教。”
沈冷回禮:“甯東征大将軍沈冷,願意領教。”
兩個人同時催動戰馬,兩把長刀在黑夜之中各自炸開一道匹練。
當的一聲......
長刀相撞,兩馬交錯而過,沈冷撥轉戰馬回來的時候沒有再加速,因為一刀已經夠了......
楊東亭也撥轉戰馬看向沈冷,片刻之後,他低頭看了看自己的右手,手中長刀已經被斬斷,切口那麼齊,那一刀斷開他的刀也切開了他的心口,皮甲上裂開了口子,血正在一股一股往外湧。
“很強。”
楊東亭深呼吸,手裡的斷刀掉落馬下。
他身子搖晃着,沒堅持多久從馬背上墜落,砰地一聲摔在地上,身子抽搐了幾下,趴在那,地上逐漸漫延出來一灘血迹,沒多久人不動了。
馬背上的許扛虎看到将軍落馬身亡,他将手裡的長刀舉起來嘶吼一聲:“親兵!”
身邊二三十個人同時舉刀高呼:“為将軍赴死!”
二三十個人同時将自己的長刀朝着心口狠狠戳進去,屍體一具一具的從馬背上摔落。
沈冷緩緩突出一口氣,将黑線刀插回去,右拳放在心口位置,行了一個大甯标準的軍禮,四周的大甯戰兵亦然,向戰死的敵人行軍禮表達敬意。
這是南越國滅國之後,最後一批還在以南越之名而戰的人,他們離開中原逃遁到了桑國,也許最初的時候沒有想到有朝一日大甯的遠征軍會打過來。
沈冷看向身邊親兵:“把人都埋了吧。”
手下人應了一聲,親兵們找地方挖了坑,然後把那些人的屍體一具一具的擡起來放進坑裡掩埋,本來沈冷的意思是想要将楊東亭的人頭割下來帶回去給城牆上守軍看,那樣的話守軍軍心必亂。
可此時此刻,沈冷卻沒有那麼做,如果楊東亭剛剛選擇投降的話沈冷依然不會留他,他看中的不是楊東亭,而是許扛虎。
壯士不可奪其勇,匹夫不可奪其志,沈冷知道,許扛虎是不可能投降的,所以不如成全他的忠義。
屍體被掩埋之後,陳冉催馬到沈冷身邊說道:“雖然殺了楊東亭,可是桑人不會那麼輕易投降,金閣郡城還是要打的吧?”
沈冷搖頭:“未必,先回去,派人在城下勸降,告訴他們楊東亭逃走半路被殺,他們已經沒有主将了,再告訴他們,如果不投降我會真的放水淹沒金閣郡城。”
隊伍在夜色之中離開,回到了甯軍營地那邊。
第二天一早,沈冷派人去金閣郡城下勸降,此時城中的桑人也已經發現楊東亭不見了,他們在城牆上往下看,隻見沈冷派去的把楊東亭和許扛虎等人的兵器一件一件甲胄一件一件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