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留它到現在,不過是因為自己還有用處,烏拓終于想起來初遇時自己對江顧的判斷——這是個沒有感情的怪物。
十多年的陪伴和生死與共對他來說也不過如此。
江顧二指并攏,在地上畫出了個圓形的法陣,烏拓額頭中央的朱雀神印記也隐隐發光應和,片刻過後,它額頭的印記便消失不見。
“主仆契約已解。”江顧道:“我會封印你與我有關的所有記憶。”
烏拓毛茸茸的小爪子無措地蜷縮了兩下,它鼓起勇氣仰頭看向江顧,“主人,封印記憶之前……你能不能抱抱我?”
江顧是它遇到的第一個主人,它自然是傾注了所有的喜愛和熱情的,隻是江顧養得靈寵太多,死得也多,它隻能先拼命地修煉提升自己,才能增加和江顧相處的時間,然而大多數時候他們都在打打殺殺,江顧從來沒有像普通修士那樣抱過自己的靈寵。
烏拓算是他最得力的靈寵,也隻能用爪子碰碰他的衣角。
看到别人家的靈寵要麼被主人抱在懷裡,要麼趴在主人的肩膀上,它不是不羨慕的。
“沒有必要。”而江顧一如既往地無情。
靈力閃過,毛發火紅的小貓便漂浮在了半空中,封印記憶的符咒被打入了眉心,下一瞬便徑直消失在法陣之中。
而那顆烏拓沒來得及藏起來的小夜明珠,也被法陣的餘光碾成了粉末。
腰間的玉佩突破了靈力罩再次閃爍,江顧看了片刻,打開了通音符。
——
衛風第一次知道沾枕頭就睡着是種什麼感覺。
他累得隻匆忙吞了幾顆辟谷丹,身上衣服都沒來得及脫下,就陷入了黑沉的夢境。
在夢中他好像又變成了七歲,他抱着自己的小飛劍興緻勃勃地看着長老給他們掩飾如何禦劍飛行,和那群小弟子們一起興奮地鼓掌叫好。
剛開始禦劍的小弟子們都很緊張,晃晃悠悠地飛不穩,跌下來也很正常,稍低些長老不會管,若是太高摔下來就會被接住,所以大家并不害怕。
輪到他的時候,他興沖沖地飛了很高,結果一陣風吹過他便徑直摔了下來,他害怕地大喊出聲:“師父!”
在他摔到那塊尖銳的石頭上前,江顧忽然出現,一把将他抱進了懷裡,帶着他重新站到了飛劍上,溫柔地摸着他的頭說:“我在你摔不死。”
于是衛風就不害怕了,夢裡陽華宗的山川雲海變得更加寬闊,他飛過了宗裡每一片山林湖泊,被風吹得暢快肆意。
“師父……”
江顧看着抱着枕頭一臉傻笑的衛風,手中靈力微動,一盆冰水徑直澆在了衛風身上。
“啊啊啊——”衛風一個激靈從床上蹦了起來,手忙腳亂的扯開衣服掉出了裡面的冰塊。
“半炷香。”江顧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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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風還沒從夢裡清醒過來,張着嘴瞪圓了眼睛,臉上睡出來的紅印子還沒消,“什、什麼半炷香?”
“你可以先跑半炷香。”江顧不緊不慢道:“如果讓我抓住,我就讓你肩膀上兩個窟窿對稱。”
衛風瞪了他半晌,抓起枕邊的飛劍便蹿了出去,一邊跑一邊罵:“你這個死變态為什麼又來!”
那變态低沉沙啞的聲音仿佛貼着他的脖子響起,“離火丹好像大了一些。”
衛風悚然一驚,想着師父教給自己的口訣,連滾帶爬踩上了飛劍,大概是因為真的在逃命,速度比白日裡不知快了多少,幾乎成了道流光飛了出去。
江顧耐心地等待了半炷香的時間,才将修為壓制到了煉氣一層,慢悠悠地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