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華雲海(十一)
你想死?
禽類翅膀根部的羽毛細密柔軟,帶着暖烘烘的體溫,江顧摸到了肩胛骨與翅膀的連接處,思索着那黑影說要鸢鳥血脈究竟是何意。
他先挖走離火丹卸了衛風這對翅膀,對方的計劃自然落空,如果衛風身上的鸢鳥血脈可以分離,那是不是意味着鲛人血脈也可以剝離?
衛風對這些殘忍恐怖的想法全然不知,他發着抖抓緊了江顧的袖子,紅着眼睛快要哭出來,“師……師父,這是我的翅膀……”
翅膀根部傳來了細密的癢,卻又落不到實處,讓他很想做些什麼來平息洶湧而來的躁動,衛風快要被這詭異的感覺逼瘋,他咬緊了牙根試圖讓自己清醒一點,呼出的氣息燙得吓人,“師父……别摸了。”
江顧不鹹不淡地看了他一眼,大發慈悲松開了手,“你自己長出來的麼?”
衛風愣愣地點頭,腦子徹底變成了漿糊,冷淡卻又關切的聲音變得有些模糊,微涼的手指離開了翅膀,他忽然很想讓師父繼續再摸摸自己的翅膀,但又本能地覺得不應該讓别人碰,因為鸢鳥的翅膀……
他還沒來得及想明白,整個人就趴在了江顧的後背上。
江顧沒有再繼續問,沉默地背着他一步步走出了山洞。
山洞裡光線很暗,外面大雨滂沱,空氣也變得潮濕黏膩,斷掉又接好的骨頭很疼,翅膀根部又燙又癢,他的手因為之前握劍太用力還在發着抖。
但是江顧的肩膀很寬,步伐穩健,衛風摟着他的脖子,能感受到從衣服中透出來的體溫,他埋下頭,聞見了江顧身上極淡的一股血腥味,卻讓他感到了從未有過的心安。
渾厚溫和的靈力将雨水隔絕在外,衛風的意識逐漸沉重模糊,但他又不想睡過去,于是讷讷地喊人,“師父。”
“嗯。”江顧也耐心地回應他。
“翅膀……癢。”衛風有些支撐不住,緩緩閉上了眼睛,聲音裡帶着濃重的睡意,“師父,我的翅膀……是不是很醜?”
“不醜。”江顧說。
衛風忍不住笑了笑,含糊不清道:“師父,我……”
江顧等了片刻,也沒等到下文,隻聽見了綿長又均勻的呼吸聲,他将人往上托了一下,封印住了衛風的五感。
殷紅濃稠的翅根血裝滿了半個小瓷瓶。
側頸上猙獰的傷口在觸碰到鮮血之後,開始緩慢地愈合,青黑色的毒素也逐漸消失不見。
看來古籍記載的沒錯。
江顧看了一眼趴在床上的衛風,他雖然被封閉了五感,但因為翅根處過于敏感,身體還是本能地疼到了抽搐,淅淅瀝瀝的血灑在羽毛上,頗有些觸目驚心。
傷口愈合,江顧心情還算不錯,他用靈力包裹住衛風被取血的傷口,見他感受不到疼痛,索性用自己的靈力引導着衛風本身的靈力從全身經脈遊走了一遭,除去了些頑固的暗傷。
這對經脈凝滞多年的人而言并不是件輕松的事情,一遭下來,衛風已經面色慘白,整個人像是剛從水中撈出來一樣,蜷縮在他身邊無意識地抽噎,一聲聲地喊着師父。
江顧沉默地看了他片刻,拽出了自己的袖子。
——
衛風醒來的時候,全身上下沒有一塊骨頭是不疼的,尤其是肩胛骨處,仿佛被人生生用鈎子鈎穿吊了一晚上,他甚至懷疑自己的骨頭已經碎開了。
“公子,沒有大礙。”一直幫他調理身體的醫修頗有些無奈,不過他也習慣了這小公子身嬌肉貴受不住半分疼,半是哄半是勸道:“您體内的經脈如今通暢了許多,先前我們用了許多法子都沒能纾解開,現在正是修煉的好時候……”
衛風沒心思聽他啰嗦。
一覺醒來翅膀就消失不見了,他依稀記得昨晚江顧找到了自己,還背着他從雨裡回來,師父還摸了他的翅膀根……
想到這裡他耳朵隐隐發燙,連肩胛骨都沒那麼疼了,他無視了啰嗦的醫修,看着外面大亮的天色,擡高了聲音喊人:“夏嶺!夏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