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可知自己錯在何處?”江顧垂眸看着他。
衛風滿腔酸軟和歡欣頓時又化成了委屈,這裡沒有外人,他便振振有詞道:“師父,弟子沒錯!邢祝那些混賬出言無狀肖想于您,還揣測我們之間的師徒情誼,滿口污言穢語,就算他舌頭再長出來,我也見他一次割他一次!”
江顧對這個原因倒是不意外。
他自小便因為這張臉受過諸多煩擾,最開始學會的就是易容換貌之術,但随着他實力漸強,外貌便成了最微不足道的特質,對手隻會因為他的實力而恐懼。
但也總有些不知天高地厚的雜碎自尋死路。
“所以這就是你出手不考慮後果的理由?”江顧冷淡的目光落在他臉上,“這陽華宗上下多少人在盯着你,今日若不是沈庾信提前告訴我,待我知道消息趕過去,你少說也要被扒層皮,甚至被關進那籠箱中再搜兩遍魂。”
衛風眼底的憤憤霎時散去,他有些心虛地低下頭,“我……沒想這麼多。”
“你沒想這麼多?”江顧被他氣笑,“難道你脖子上頂着的是夜明珠嗎?”
衛風那顆腦袋頓時垂得更低了,讷讷道:“對不起師父,我錯了。”
“魯莽出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江顧冷聲斥道:“簡直愚不可及!”
衛風被他訓得一個哆嗦,直挺挺跪在地上硬是沒敢擡頭出聲。
“什麼時候想明白什麼時候起來。”江顧冷冷丢下一句話,便拂袖離開。
衛風垂着頭跪了許久,才吸了吸鼻子,擡起手悄悄用手背抹了把眼睛。!
第
45
章
陽華雲海(三十二)
擴建的洞府鋪滿了大理石,跪在上面硌得膝蓋生疼,風從大殿門口灌進來吹得人透心涼,雖然江顧說他想明白就能起來,但衛風不敢擅作主張,忍着疼一直跪到了第二天清晨。
江顧從房中出來時,便見衛風還挺着腰背筆直跪在原地,大概是聽見了腳步聲,他急忙擡起頭來,熬得通紅的眼睛小心翼翼又可憐巴巴地望着他,聲音沙啞地喊:“師父。”
江顧沉默了一瞬,“想明白了?”
“想明白了。”衛風想了整整一晚上,對這件事情翻來覆去地想,琢磨着江顧的每句話每個眼神,他斟酌道:“師父,我不該貿然對邢祝他們動手,更不該對着比自己修為高的長老逞強,讓他們先抓住我的錯處——”
說到這裡他眼中閃過一絲狠意,咬牙道:“我該挑個沒人的時候悄無聲息地動手,最好讓他們都不知道是我幹的,也不會被那群老匹夫抓住把柄。”
江顧勉強滿意了一些,沉聲道:“收拾人的方法有很多,如果你沒辦法殺了對方以絕後患,就要耐心蟄伏等待時機,不痛不癢地割舌頭挑腳筋算什麼本事?”
“是,師父。”衛風讷讷道。
江顧垂眸看着他,“你身為前任宗主之子,合該是陽華宗的少宗主,但那些長老對你動辄打罵奪寶,同門弟子奚落嘲笑,你可知自己為何落到這般境地?”
衛風有些怔愣,他看起來并不想認同江顧說的話,卻又不得不承認對方說得是事實。
“因為我……沒用。”他擰着眉低下頭,少年人的自尊心格外強烈,親口承認自己是個廢物并不好受。
“你如何沒用?你短短幾日便從煉氣一層到了築基初期,透春峰的課你學得比其他弟子都要快,資質如今也是極易修煉的單靈根。”江顧冷聲道:“我從不留廢物在身邊。”
衛風愕然擡頭,“……師父?”
“你身上有衛暝州留下的血契,陽華宗藏寶閣在你手上,還有偌大的雲海紫府供你取用。”江顧居高臨下地望着他,“他們隻是讓你覺得你是個廢物。”
在靈獸很小的時候,馴獸人便用枷鎖禁锢住了他的脖子,動辄打罵訓斥,待到他長大之後,獠牙和爪子足以撕碎馴獸人,卻因為早已習慣了枷鎖而心生懼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