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篆搖頭。
“每次江家家主繼任,候選者百人,他們都是平澤大陸中的佼佼者,能順利活下來的不過五指之數。”江殷重道:“既生為人,最難克服的便是欲望。”
“向雲一心修煉,從未恣情縱意。”
江殷重搖頭,“飛升本身,就是最大的欲望。”
——
松綏秘境内。
江顧看着水鏡中少年模樣的自己,有些想不起來自己在做什麼。
“阿屍,在做什麼?你父親在喊你。”一道溫柔的女聲忽然從他身後響起。
江顧猛地轉頭,就看見了個清姿卓絕的女子,她穿着一襲月白衣裙,笑着站在門口,他下意識地張開了嘴:“……娘?”
顧清晖走到了他身後,替他束起發,親昵地捏了捏他的臉,“快去,不然你父親要罰你的。”
“好。”江顧點了點頭,抓起桌上的劍起身,禦劍飛向了高空。
冷風吹得他有些恍惚,他敏銳地察覺到有哪裡不對,卻在看到江淵的時候煙消雲散。
江淵是個容貌極俊美的男子,他同樣穿了身月白衣裳,負手站在林中,竹葉落在肩上,他随手一拂,對江顧露出了個溫柔的笑,“阿屍。”
江顧的腳步不受控制地向前一步,卻又
生生止住,本能地戒備握住了手中的劍。
江淵笑着擡手搭在了他的肩膀上,“昨日小林子練功又偷懶,我罰他在那裡紮馬步呢,你要去陪他?”
江顧順着他的目光看了過去,少年模樣的江林正氣鼓鼓地在塊巨石前紮馬步,那雙細長的狐狸眼看見他倏然一亮,“江顧!你給我過來!”
一條雪白蓬松的尾巴從他身後的巨石前耷拉下來,優哉遊哉地晃蕩了幾下,江顧心中一動,擡眼便看見了體型龐大的赤雪,它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高傲又矜持地看了他一樣,搖了搖尾巴。
“他們仨天天黏在一起,分都分不開。”顧清晖不知道什麼時候來了,挽住了江淵的胳膊,沖回頭的江顧笑:“阿屍,快去找他們的。”
江顧往前走了兩步,倏然拔劍回身,劍光閃過,正對他笑着的顧清晖和江淵倏然瞪大了眼睛,身首慢慢分離,倒在了血泊裡。
“江顧你瘋了嗎!他們是你爹娘!”他身後的江林大叫着沖了過來。
江顧頭也未回,一劍捅穿了他的脖子。
鮮血濺到了雪白蓬松的毛上。
江顧垂眼,便看見了蹲在他腳邊的赤雪,它既不過分親近也不過分疏離,也沒有對他大開殺戒驚慌失措,更沒有追問他原因,似乎無條件地支持他一
切的決定。
江顧攥了一下劍柄,手指微動,似乎是想伸手摸摸它的耳朵,哪怕這些虛假的東西很危險,但他也好像隻是動了那麼分毫,下一瞬那隻漂亮又威風的靈獸也倒在了血泊中。
他還是沒想起來自己到底在幹什麼,但他潛意識裡便知道不會有人再喊自己阿屍,更知道自己沒有朋友,也永遠不會再有真心喜歡的靈寵。
比起眼前所見,江顧更相信自己。
果不其然,面前的屍體全都化作了流光,緊接着畫面一轉,周圍的環境化作了昏暗無光的破敗房間,稀疏的月光透過破敗的窗戶灑進來,他看見了衛風。
記憶依舊沒有回籠,他隻知道衛風應該是自己的徒弟,但是當對方俯身吻下來的時候,他忽然有些不确定了。
少年的唇隻差一點便能碰到他,卻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