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真是欺人太甚!”
宋屏一拍桌子,整個大殿都震動了一下。
江顧卻神色淡淡,“宋長老,松綏息不是每年都有,即便是有也得緊着我們江家人來用,我勸你還是另想他法吧。”
他說這話的時候,站在宋屏身後的路自明臉色難看至極,江顧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
這回自然又是不歡而散,甚至江顧一現身,局面變得更加僵化。
不過江顧卻感到了些許怪異之處,待靈龍宗的人離開,他便附身在小木偶人中,悄無聲息地摸進了他們所在的院落。
拜每日都要以元神尋人所賜,現在江顧對元神的掌控極其精微,不過分了一絲半縷的元神進了木偶,靈力波動還不如路邊的靈植高,雖然連凡人都能一指頭捏死這個小木偶人,但反過來,就連宋屏這種真仙境的修士都難以察覺到他的存在,實在是個打探消息的好方法,倒也算因禍得福。
江顧貼在了房間的橫梁之上,聽着下面人的對話。
“宋長老,江家故意拖延了這麼久,肯定不會交出松綏息來的。”路自明有些畏縮地站在宋屏面前小聲開口。
自從路真儀出事,他便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在靈龍宗的地位一落千丈,昔日恭
敬的弟子與和藹的師長仿佛都變了模樣,就連他能跟着來江家都是跪在景蒼門前三天三夜求來的,來之後他一直緊緊盯着路真儀,生怕他哥會死在路上。
宋屏混不在意地瞥了他一眼,“我自是知道他們不交,我們此次是來同江家談條件的,你兄長根骨已失,即便救回來也毫無意義,你不必擺出這幅情态,既然掌門師兄松口答應讓我帶他來,你以為他會不知道?”
路自明張了張嘴,卻沒能說出話來。
明明哥哥受傷時景蒼焦急又心疼,那些表現都不似作僞,現在卻不顧路真儀的性命将他做餌……他從心底裡無法接受這種事情。
“若是路真儀真的死在了江家,倒也算件好事。”宋屏眼底晦暗不明,見他還沒明白過來,索性直接挑明,“你也不必日日死守着他,明白嗎?”
路自明臉色煞白,攥緊了拳頭。
“真儀心裡比你明白,不過是怕你傷心。”宋屏沉聲道:“我不介意親自做這個惡人。”
留路真儀活到今日,宋屏不過是顧念昔日的情分,連景蒼這個親師父都默認的事情,不過宋屏也有私心,他并不想髒了自己的手,免得日後被人提起來拿捏把柄,所以才一再拖延到現在。
但江顧今日現
身,已經将他本就不多的耐心磨盡了,這才挑明敲打路自明——從路真儀來江家開始就是必死無疑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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厚重的床帏掀開,躺在床上的青年已經瘦得隻剩了把骨頭架子,他應該是聽見了腳步聲,睜開眼睛對着來人露出了個虛弱的笑,“自明,回來了。”
“……哥。”路自明跪在床邊抓住了他幹瘦的手。
路真儀笑了笑,“這麼不開心,宋長老跟你說什麼了?”
路自明抿緊了唇搖了搖頭,“沒什麼。”
路真儀見狀便沒有再問,反而有些艱難地擡起手來摸了摸他的臉,“我從道心碎裂的那天開始便知道自己活不成了,能拖延這些時日不過是仰仗師父仁慈,還有便是……我想着能多陪你些日子,從前我不是在修煉就是接任務下山曆練,總将你一個人丢在山上,一年都見不了幾面……”
路自明低頭湊了上去,想讓他不必擡手這麼費力,低垂着頭生怕讓他看見自己的眼淚。
“我以前總想着,我什麼時候才能變得能保護你,成了首席弟子之後又想着我可以變得更強,能給你更好的環境,你性子單純又急躁,修真界吃人不吐骨頭我總得護你周全……我就不停地修煉、修煉,結果等回過頭來一看,從前隻能抱着喂米糊的小東西已經長得這麼大了,也不愛親近人了,看誰都不順眼……”路真儀無奈地笑了一聲,“其實都怪我,我要是抽出時間來多陪陪你,你肯定不會是現在這個刺猬性子……”
路自明咬着牙搖頭。
“别哭。”路真儀伸手抹掉了他眼淚,“自明,你千萬記住,我将根骨和餘下的修為給了你的事情絕對不能讓第二個人知道,師父也不行,知道了嗎?”
路自明哽咽了一聲:“不行的,我本來資質就差,他們肯定知道有蹊跷,哥,你得活着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