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宅院坐落在狹窄的小巷中,斑駁破落的木門看起來搖搖欲墜,門上的屋檐挂着兩個生了鏽的鎮魂鈴,門口凸出來的木杆上墜着個缺了角的牌子,上面用篆書寫着“遂心坊”,一陣陰冷的風吹過,生鏽的鈴铛發出了喑啞的聲響。
衛風本能地擋在了江顧身前,連他自己都愣了一下。
“怎麼?”江顧并未察覺到不對的地方。
衛風卻神情緊張,他早已經知道自己嗅覺出奇,他聞到了一股極其熟悉又令人厭惡的惡臭味道,調動了自己微薄的靈力,試圖把江顧的元神籠罩起來。
江顧瞬間明白了他的意圖,用靈力将兩人的元神籠罩了厚厚的一層,甚至謹慎到連道心丹田都全然封閉起來。
木門吱呀一聲打開,跳出來了個紙皮人,與江顧在拍賣場看到的巴掌大的紙皮人不同,這個紙皮人身形與真人無異,隻是薄薄一張泛着枯黃,用墨在臉上點了兩個漆黑如豆的眼睛,血紅的朱砂畫出了嘴巴,咧起來拉到了耳根,幾l乎要将那張臉劈成兩半。
“天地閣,玖肆叁号靈獸取藥。”那紙皮人直勾勾地盯着衛風,鮮紅的嘴巴開開合合,露出了泛黃紙皮後狹窄幽長的小徑。
它轉身往前走去,濃郁的霧氣籠罩不知大小的院落,空氣也變得沉悶潮濕,江顧和衛風對視了一眼,衛風顯然還在狀況外,他低聲道:“師父,這個地方不對勁,我們還是走吧。”
江顧沒有理會他,而是催動出了衛
風體内的離火繩,結結實實纏繞在了他的腰間,另一端沒入了自己的手腕中,“跟上去。”
他發号施令太過理所當然,衛風心中不爽,卻不敢表現出來,隻能硬着頭皮跟上了那紙皮人。
走了不知道多久,霧氣中隐隐傳來了談話聲,江顧連帶着那根離火繩一起隐匿了身形。
衛風轉頭沒看見他,心底一慌,緊接着耳邊便傳來了江顧冷淡的聲音:“按照我說的做。”
衛風心神稍定,卻無論如何都壓制不住心底對這個地方的厭惡,他跟着紙皮人到了間空曠的屋子,裡面隻有簡單的一排桌子,桌前已經有兩個人在等待,其中一個生了對招風尖耳,半透明的嘴唇被黑線縫得嚴嚴實實,見到他也隻是微微颔首。
另外一個額頭上長着圓潤的麟角,眸色金黃,“玖肆叁,好久不見。”
衛風下意識害怕想跑,但卻本能
地皺起眉,沖對方點了點頭。
不能露出任何破綻,會死——這個念頭幾l乎占據了他全部的心緒,他沉着臉,站在了麟角旁邊。
“前些日子主人心情不好,玖肆貳不小心撞見,被縫住了嘴。”麟角低聲道:“你出任務出了這麼久,也算逃過一劫。”
“嗯。”衛風冷淡地應聲。
麟角卻并不介意,“我元神上的毒越來越難以壓制,遂心坊給的解藥每次都不夠,恐怕撐不了幾l個月便會元神潰爛消亡,看在我們曾經共事的份上,你幫個忙,别讓我變成紙皮人。”
衛風看了他一眼,沒有應聲。
江顧隐藏在暗處,沒有給衛風任何指示,但看他卻表現地滴水不露,微微蹙眉。
很快長桌後出現了個顔色稍微鮮豔一些的紙皮人,他黑豆一樣的眼睛在三人身上逡巡,将方才那個引路的紙皮人折了起來塞進了嘴裡,一邊嚼一邊道:“天地閣玖肆貳号、玖肆叁号、玖肆陸号靈獸,解藥各一滴玉階髓。”
他話音未落,招風尖耳和麟角眼底便出現了抑制不住的渴望,争先恐後地湊近了桌子,衛風也忍不住想要靠近,身體内的血液在瘋狂的叫嚣,但他卻生生忍住,強迫自己沒有失态。
那紙皮人翻開手掌,掌心便出現三滴乳白色的液體,招風尖耳一把搶奪過一滴,迫不及待地張開嘴想往嘴裡塞,将縫住的嘴唇撕裂得血肉模糊也毫不在意,麟角更是激動地化出了原形,卻是一頭被剝了半張皮砍了蹄子的殘獸,他用力地舔走那顆自己的玉階髓,不死心地又往那紙皮人手掌上舔,卻無濟于事。
麟角殘獸發出了痛苦的哀嚎,渾濁漆黑的元神從身體中緩緩浮現,一滴玉階髓顯然已經無法扼制住元神中的毒素,他血紅着眼睛看向衛風,“玖肆叁!求求你,将你那滴玉階髓讓給我吧!反正你完成任務之後會得到更多的髓液——給我!!”
他嘶吼了一聲,便直沖衛風面前那滴玉階髓而去,衛風見狀一把攥住了那滴乳白色的液體,疾速往後一撤,麟角踉跄着撞到了牆面,不死心地又沖向他,“我不想死!求求你給我!”
旁邊的招風尖耳拿到解藥,早已離開,紙皮人顯然也不理會靈獸之間的搶奪,收起了桌子在旁邊安靜地等待,江顧在隐匿陣法中沒有貿然現身,哪怕衛風已經被那麟角傷到。
“殺了他。”江顧道。
衛風愣了一下,他以為自己會遲疑,然而卻沒有,他甚至在自己沒反應過來時,直接化作了原形,在麟角沖上來時嘶吼一聲,鋒利的獠牙徑直穿透了對方的脖頸,利爪刺穿了對方的心髒,而後幹脆利落地掏了對方的元丹,最後擰斷了他的脖子,以極快的速度結束了戰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