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小園白栾等人早已習慣了八閣内簡單粗暴的考核模式,笃信在絕對的實力面前一切算計都是枉然,卻不知道算計也是實力的一部分,倘若謀算到極緻,同樣可以成為碾壓式的優勢。
陸離雨那雙猩紅的眸子轉了轉,刻意落在了隊伍的最後面,随手在掌心起了個卦象,挑起了眉。
大兇。
早知道就不來了。
“分頭堵他!若是連我們幾個合力都捉不住他,回去豈不是被人笑掉大牙!”白栾同樣被江顧戲弄地極其惱火,這種惱火就像明知道對方隻是個弱小到可以随手按死的蝼蟻,他們卻被這隻蝼蟻耍得團團轉,丢了面子又跌了架子,還沒能得到好處。
洛小
園皺眉,“分頭圍城,城内元神盡數剿滅。”
白栾臉上露出了扭曲興奮的笑容,“早就應該這麼做了,被那個姓宋的毛頭小子壓着,惡心誰呢。”
幾人瞬間分散開來,原本縮小到隻有巴掌大的牢籠倏然擴大,将整個麒盛城都籠罩在其中,洛小園白栾等人召出了各自法相,立于牢籠八方,百丈高的法相居高臨下威壓強悍,輕而易舉地吞噬着城内尖叫奔逃的元神,無論是其間凡人還是試煉修士,凡被法相所見,全都無一幸免。
江顧藏身于一處牆檐之下,面前是方才他凝固住的宋崇時前來探查的那抹神識,他往其中混入了自己的一點神識,又撕下心口處的一小塊元神凝聚成靈力往那神識中畫了枚追蹤符,法訣一點,宋崇時的神識攜帶着他的神識和那塊元神倏然歸位。
正謹慎躲藏起來的宋崇時心口忽然一熱,緊接着便察覺到一股陌生的元神氣息,他直覺不好,下意識地要與其分隔,誰知下一瞬數道恐怖的威壓便直沖他而來,他藏身的房屋直接炸成了齑粉。
“找到了!”一個絡腮胡操控着自己的法相大聲喝道。
一股惡寒瞬間從頭頂傳到了腳底,宋崇時立刻本能地祭出了所有的法寶護身,然而七八個巨大的法相齊齊朝着他看了過來,那些天階的法寶根本抵抗不住一息便全都碎裂,他咬了咬牙,動用了自己僅有的兩件神器,元神直接消失在了原地。
洛小園和白栾等人自然不會放過他,同樣祭出了一件專門用來尋人的神器。
“找到了。”洛小園的法相微微一笑,伸手往虛空中一探,準确無誤地抓住了宋崇時的元神。
宋崇時拼命掙紮,洛小園臉色忽然一變,“不對,氣息太淡了。”
她話音剛落,像是為了印證她的猜測,一道流光明目張膽地從她身後的牢籠缺口逃竄了出去。
白栾最先反應過來,立馬收起法相追了過去,洛小園氣急敗壞地将宋崇時的元神一扔,也立刻追了出去。
宋崇時被重重摔在地上,氣若遊絲地睜開眼睛,轉過頭竭盡全力地伸出手抓住了旁邊的神器,卻被一隻磨損地厲害的靴子踩住了手背。
陸離雨蹲下來撿起了地上的神器,笑眯眯地收進了自己的儲物袋裡,擡手從他後心口處一抓,果然抓出了一小片燦金色的元神,裡面甚至還藏着江顧心頭的精血,難怪連洛小園都會被騙過去。
“這麼狠,逃出去恐怕也隻剩半條命了,他為什麼要這樣做?”陸離雨喃喃自語,手中的那片元神慢慢地化作了齑粉飄散在空氣中,他歎了口氣,垂眸看向宋崇時,“你也不知道,真可惜。”
說完,他就幹脆利落地吞噬了宋崇時的元神,吧嗒了一下嘴,嫌棄道:“真是沒滋沒味的。”
一滴冰涼的水珠砸在了他的眼皮上。
他疑惑地擡起頭,便望見了一片血紅的天空,鮮豔的、粘稠的血雨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砸在了麒盛城一片狼藉裡,轉瞬間雨勢驟急,如天上血瀑傾瀉而下,将周圍的景色全都變得模糊難見。
不止麒盛城,若從高空俯瞰,無數城池瞬息之間全都被血雨吞噬,這些雨水腥氣黏膩,無差别地腐蝕着山川草木城池村鎮,無論是凡人元神還是修士元神,沾上便是深可見骨的窟窿,人們開始紛紛逃竄躲避尋求庇護所,整個二重境都被籠罩在了血色的陰翳之下。
與此同時,試煉之境外,正在守着入口的溫自衡猛地睜開了眼睛。
八閣大殿中,上千塊水鏡齊齊陷入了黑暗,懸浮在半空的法相逐一睜開了眼睛,最上首的楚觀山疑惑地嗯了一聲。
二重境千歲城,蕭清焰正準備關窗戶躲進法寶避血雨,忽然一隻血肉模糊的手抵住了窗棂。
他吓了一跳,而後在一片血色中對上了江顧那雙清明的眼睛。
江顧身量很高,穿着身被染得斑駁的白衣,他一手抵住窗戶一手掐住了蕭清焰脖子上的命脈,站在漫天血霧中冷冷清清地朝他看了過來,像從血海淤泥裡生出來的一柄鋒利峻峭的長劍。
他客氣地開口:“蕭公子,好久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