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瞳孔微縮,像是發現了什麼不可思議的事情,輕聲道:“但這是……我的鱗片。”
每個鲛人鱗片的顔色都是獨一無二的,他們絕不會錯認自己的鱗片,但當時的衛風尚處在神鸢鲛血脈覺醒之前,根本認不出來,這又是一件小到不能再小的事情,他很快就将其抛在了腦後,原本以為隻是無意間見到的一件微不足道的小東西,現在又離奇地出現在望月大陸的古神殿中,隻讓他覺得悚然。
江顧走過來,拿走他手中的鲛人皮球,“衛風,冷靜下來。”
衛風呼吸隐隐發顫,聽他的話竭力穩住心神,擡頭看向那座鲛人石像,元神中空洞的心口随着地底的撞擊聲一同震動了起來,他恍惚間仿佛聽見了自己的心跳聲,陌生的、尖銳的不甘與怨恨如同潮水般湧入了他空蕩蕩的心口,摧毀着他的理智,蟄伏在體内的鬼紋與羊角若隐若現,神鸢鲛的原型掙紮着想要破開木偶軀殼的束縛。
咚!咚咚!咚!咚咚!
那鲛人石像上出現了無數裂縫,從縫隙中湧出了粘稠的黑色黏液,順着石像淌了下來與那血塊融為一體,那團小紅影迫不及待地鑽入了那團混合物之中,原本渺遠的撞擊聲陡然間放大了數百倍——
江顧終于聽清,那應該是心髒跳動的聲音。
鲛人石像破裂,一道少年人的身影緩緩浮現在瓦礫碎石之上,他懸浮在空中,擡起一隻手臂掌心向上,那灘跳動的血肉與黑液的混合物被那團小紅影收攏而起,凝聚成了一顆心髒的模樣,穩穩地落在了他的掌心。
他緩緩低下頭,對上了江顧的目光——正是之前在霧氣中江顧同他有過一面之緣的那抹執念。
然而與那抹執念不同的是,面前的少年已經凝聚出了實體,那雙明亮的眼睛裡有了神采,他笑着看向江顧,眼底滿是雀躍,聲音清淺動聽,“找到你了。”
話音未落,他忽然化作一道紅光直沖江顧身邊的衛風而來,衛風因為那心跳聲的幹擾遲了半息,眼看那紅光就要沒入衛風的心髒,江顧扣住他的腰帶猛地往後一扯,下一瞬墨玉镯就将衛風整個人籠罩在内,絲毫不給那少年任何可乘之機。
那少年也不惱,笑嘻嘻地望着江顧,伸手便想去抱他。
旁邊,陸離雨看着手中殘靈的測試法器,面如土色,“仙階殘靈……這種小破神殿怎麼可能有仙階殘靈?”
他話音未落,就見那仙階殘靈被江顧一腳踹飛了幾丈遠。
而衛風已經氣得暴跳如雷,沖出防護罩就要生吞了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鬼東西。
陸離雨登時眼前一黑。!
第
183
章
煙雨八閣(十一)
望月大陸,乾坤樓。
一個巨大的鐵籠被放在大廳中央。
玄之衍懷裡抱着受了重傷的烏拓,又看向旁邊昏迷不醒的曲豐羽和沈庾信,連呼吸都帶着血腥氣,他攥緊了拳頭,看向了鐵籠之外披着大氅臉色蒼白的人。
邬和緻攥起拳頭咳嗽了幾聲,從袖子中拿出了令牌,“乾樓特使邬和緻,前來交還令牌。”
乾樓的弟子接過令牌,臉色忽然一變,态度變得格外恭敬起來,“屬下參見副樓主,請您在此稍候片刻,我立刻就去禀報樓主。”
大約是他的聲音太大,鐵籠中的曲豐羽幽幽轉醒,便吐出了一口污血。
“曲姨!”玄之衍忙扶住她。
曲豐羽死死盯着鐵籠外的邬和緻,怒極反笑,“你藏得可真深啊,我們竟然全都被你騙過了,我隻問你一件事情,真正的阿緻去哪裡了?”
邬和緻轉過頭來,無奈地笑出了聲:“那孩子身體不好,早在十歲時便隕落了,我本是名鬼修,又恰好領了乾樓的任務,便借用了他的身體一直到現在,阿羽,我們十一歲才相識,你又何須挂念一個自己根本不認識的人呢?”
曲豐羽擰眉,“你領了乾樓的任務?那解拂雪呢?她明明說自己是乾樓特使還有殘餘的令牌?你在陽華宗潛伏這麼多年到底想要幹什麼?”
“你的問題太多了。”邬和緻溫潤的眉眼仿佛換了副模樣,透出股陰冷的氣息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