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陣中止,江顧掀起眼皮,半透明的身影朦胧又模糊,讓衛風無端地想到了千年前那少年人夢裡永遠無法觸碰到的“師父”。
他抓得更緊了些,垂着頭不敢看江顧的眼睛,聲音沉啞:“師父,别走。”
“前塵往事當忘則忘,若是被那執念影響生出魔障,最後受苦的還是你自己。”江顧點到即止,“衛風,我不可能時時刻刻都陪着你。”
他語氣平靜又冷漠,仿佛那記憶幻境中少年的遭遇觸動不了他分毫,甚至他還能趁此機會來教育衛風,無情道簡直修得已臻化境。
眼淚大滴大滴地落到了江顧半透明的手背上,将宛若冰雪堆積起來的人燙得蜷起了手指。
“我不管。”衛風悶聲道:“師父,我就想你現在陪着我。”
他似乎天生就對江顧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免疫,江顧的警告對也不對,他并不那麼在乎從前發生了什麼,也很少期待未來,他隻管當下自己快不快活。
所以他哭得更兇了。
“不準哭。”江顧有些不耐煩地皺起眉,卻沒有掙開他的手。
衛風擡起頭來眼淚汪汪地看着他,擡腳便将他退出識海的法陣給踩碎了,在江顧發怒之前,張開了胳膊将人緊緊抱在了懷中。
江顧有一瞬間的怔愣。
衛風很少有機會能抱他,年少時應當多一些,不過大多是江顧抱着他,衛風總會乖巧又順從地摟住他的腰,将腦袋埋在他肩膀或頸窩裡,哭哭唧唧地
撒嬌讨饒,江顧總覺得他像塊撕不下來的狗皮膏藥。
但這塊狗皮膏藥極少會用這種強勢又帶有某些壓迫意味的抱法,好像準備吞掉他的元神,讓江顧忍不住想揍人。
但他忍住了。
可能是這厮的前塵實在太過凄慘,他那顆冷硬的心髒終于破天荒地生出了絲恻隐,對這混賬東西勉強多了分寬容。
他擡起手,拍了拍衛風的後背,找到了個有效的解決辦法。
衛風正心滿意足地抱着人,便聽他師父用那冷淡的聲線八風不動道:“若你覺得這記憶實在擾亂心緒,我可以暫時幫你封印,待你道心穩固再解開也不遲。”
衛風登時一個激靈,他猛地擡起頭來,眼睫上還挂着滴淚珠,“不、不必了師父。”
江顧看着他慌亂的模樣,緩緩眯起了眼睛。
“我隻是想起了在望月等你來救我的那五年。”衛風紅着眼睛,可憐巴巴地看着他,“師父,我可比記憶幻境裡的那人慘多了。”
江顧心下一沉,就在他以為衛風要說出自己遭受的折磨更加慘烈時,便聽這混賬東西一本正經道:“他連他師父真人的面都沒見過就這麼想,我可是和師父你同吃同睡好幾年,抱過摸過親——密無間,我對師父的思念遠超過他千倍萬倍,痛苦和折磨自然也遠超千倍萬倍。”
他皺起眉,嚴肅道:“所以我更慘,師父,你多心疼心疼我吧。”
江顧想拿劍抽他。
衛風嬉皮笑臉地看着他,作勢又要将腦袋往他頸窩裡拱,被江顧用劍柄抵住額頭被迫直起了身子。
“别胡鬧。”江顧十分不理解他這說哭便哭說笑便笑的性子。
衛風的手順勢下滑,握住了他的手,“師父,你看我這識海多廣闊,我們就在這裡一起療傷,這樣你就能多陪我一會了。”
江顧淡淡看了他一眼,震開他不老實的爪子,尋了處幹淨的地方坐了下來療傷。
衛風開心地咧了咧嘴,挨挨蹭蹭湊到了他面前,直到兩人面對着面膝蓋挨着膝蓋才滿意地閉上了眼睛。
空蕩的心口處傳來陣劇痛,他不着痕迹地皺了皺眉,調動鬼紋将這疼痛強行壓了下去。
江顧察覺到了他的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