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到這裡,眼底的落寞又重了幾分,之前他答應帶江向雲和江顧進天地閣,是因為他們說可以幫自己成為天地閣閣主,從蕭澹那裡回來之後,他心中對這兩個人也十分懷疑,然而江顧和江向雲卻再次說服了他——他不想就這樣渾渾噩噩在父親的庇護之下過一輩子,然而真相卻遠比他以為的還要殘酷。
“這具軀體本也不屬于我,我可以将這軀體連同記憶一起還給衛風,再助你離開此處。”蕭清焰定定地望着他,“但作為交換,你們必須幫我脫離蕭澹的掌控。”
江顧微微詫異,“你當真要如此?”
“我在他營造的假象裡活了二十多年,所有的一切都是假的……”蕭清焰眼睛裡流露出幾分痛苦和掙紮,“我不是阿濁,也不是蕭清焰,江顧,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個什麼東西,但我不想永遠活在蕭澹的掌控之下,心驚膽戰地等着哪一天,被他煉化在通天路裡。”
“好。”江顧答應了下來。
蕭清焰對他笑了一下,“我本來以為你是我的命定之人,結果到頭來是他人的嫁衣裳……如果我早些去找你,在衛風之前就遇到你,我們現在會不會不一樣了?”
“不會。”江顧冷淡地斷了他的幻想。
蕭清焰愣了一下,“為何?”
“沒有這種可能。”
蕭清焰像是忽然之間明白了什麼,苦笑道:“我原本還以為這隻是他一廂情願。”
一道驚雷打斷了兩人的談話。
蕭清焰擡頭望去,隻見天邊已經積聚起了烏黑的雷雲,那滾滾雷聲似乎在預示着劫雷的到來,不多時便刮起了大風,漫天枯葉迎風飛舞,襯得這片廢墟之地愈發蕭瑟。
“聶老讓我帶人看守這片區域,那些修士已經全都被我控制住了。()”蕭清焰随他走進了那片廢墟,你為何一定要在此處渡劫??()_[(()”
江顧按照記憶中的路線,尋到了之前鲛人石像所在的大殿,“這裡有殘留的鎮壓大陣,陣眼還連通了兩處極強的水脈,内裡置有神器。”
“你是想借助這些殘陣和裡面的鏡花卷渡劫?”蕭清焰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旋即便擔心起來,“不行,這也太冒險了,暫且不說你根本不知道這陣法是如何設置的,鏡花卷早已認蕭澹為主,你若要借助鏡花卷這神器的力量渡劫,他必然會察覺到,而且浮泉古神殿的位置太招搖,一旦聶老他們前來,豈不是白白送命?”
這個打算在蕭清焰看來簡直就是自尋死路。
江顧看了他一眼,“不然我帶着你幹什麼。”
蕭清焰猛地止住了腳步,後背直發寒,“什麼意思?”
很快他就知道了江顧的用意。
江顧在那原本殘破的大陣基礎上又增加了數個變陣,這鎮壓大陣雖然當時已經被他強行毀掉,但他動手時用的是自己捏合而成的元神,其中屬于松綏的那部分元神他多加了層護神陣,現在尚未完全消散,隻是落在陣中各處,他借此将鎮壓改化成了渡劫陣法,而他靈力屬金,而金又生水,當初蕭澹設置這些水系的陣法,所以導緻這古神殿中金屬性的靈力格外充沛,這也是他最開始來這神殿便注意到的事情——天時地利人和,他選在此處渡劫,便占盡了地利。
而如衛風所說,他發重誓時可以一定程度上躲避天道,那他現在用着衛風的心髒,而蕭清焰的軀體曾經是衛風修煉出來的鬼軀,那便能組合出一具渡劫用的軀體來抵抗雷劫,這便占盡了人和。
三占其二,江顧即便重傷在身也敢一搏。
但蕭清焰還是憂心忡忡,“聶老和蕭澹察覺到了怎麼辦?”
在他心中,不管是蕭澹還是聶老,都是無法逾越的高山。
“八閣和煙雨台對玉階研究得十分透徹,倘若如我猜測,玉階可以借助鏡花卷的力量,我是玉階,你也是玉階。”江顧看向地底依舊在運轉的神器,“既然同是玉階渡劫,為何不能是你
?”
蕭清焰震驚地指向了自己,“我渡劫?我已經整整六年毫無寸進了!”
江顧難得沉默了一瞬,蕭清焰從他的眼睛裡看出了嫌棄,無力地辯駁道:“停留在大乘大圓滿的修士比比皆是,許多成百上千年都毫無寸進,八閣收攬的都是些萬中無一的天才,不是天靈根都入不了門,所以他們才年紀輕輕二三百歲就都是真仙金仙,我根骨太過普通了,六年……也不算很久。”
倘若是衛風說出這話,江顧少說也得冷嘲熱諷逮住人教訓一頓,但話從蕭清焰嘴裡說出來,江顧卻沒什麼反應,“無妨,我自有辦法。”
說話間,雷劫已轟然而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