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早就死過一次了。”江向雲清了清嗓子,“隻給我留下了具軀殼,結果我剛醒來時,附近的神力還未消散,我強行動用靈力,也沒了,什麼都沒留下……灰飛煙滅。”
衛風看着他。
江向雲被他看得不自在,笑道:“這下你總不能再找他尋仇了吧?”
衛風想說罪有應得,但他還是選擇了沉默,江向雲笑得輕描淡寫,扶在桌子上的手卻骨節發白。
“嗯。”衛風點頭,準備離開時,江向雲又說:“你是第一個問他的人。”
衛風腳步微頓,忽然明白了他為什麼要将陸離雨的死交代得這麼詳細,沉聲道:“節哀。”
身後一片寂靜。
衛風沒有多餘的精力關心别人,他現在隻想找到江顧。
他繃着一根弦,強迫自己保持着冷靜,無數次将自己想象成江顧,設身處地去考慮他能夠脫身的辦法,遊走在望月大陸沉沒的深海中,尋找着江顧可能存在的蛛絲馬迹。
他碰到了青渡和夏嶺,夏嶺告訴他莫道津隕落了,喻千凝決定留在望月的島嶼,這裡死了太多修士,但神殿中的資源數之不盡……他們想讓他回平澤,被他拒絕,望月大陸舊址修士來了又走,數不清來過了多少人。
丹田上的朱雀紋印記徹底消散,赤雪劍和墨玉镯也變成了無主的法器,海上的雪下得越來越大,衛風又渡了一次雷劫,這回他突破了大羅境初期,卻被劈得隻剩下半口氣,在冰冷的海水中浮沉。
一隻手抓住了他的前襟,将他從海裡拽了出來。
他欣喜若狂地睜眼,卻看見了玄之衍和曲豐羽。
烏拓趴在玄之衍的肩膀上,已經長成了個半大的少年,他看着衛風歎了口氣:“十七年了,衛風,你還要繼續找嗎?”
衛風有些遲鈍地眨了眨眼睛,問:“我還活着?”
玄之衍點頭:“沒死。”
衛風爬了起來,往北邊走:“我現在是大羅境,應該可以打開去沉曜大陸的通道。”
“封印通道有世家大族上萬修士駐守,又有無數法陣和神器鎮壓,為的就是不讓蕭澹能再回來。”曲豐羽的聲音在他背後響起,“蕭澹一個道祖境都回不來,你不過大羅境能去得了?”
衛風聲音平靜道:“不試試怎麼知道。”
“江顧生性謹慎,倘若他真的活着,怎麼可能不給你留下線索?”曲豐羽說,“這戰神殿遺址快被你翻爛了。”
衛風轉過頭來,眼底深處一片沉靜冷漠,他神情淡淡:“我說能找到,就一定能找到。”
曲豐羽沉默,看向了玄之衍。
玄之衍抿緊了唇,從儲物袋中拿出了鏡花卷遞給他:“蕭清焰現在依舊昏迷不醒,但前幾日我和曲姨終于将鏡花卷從他識海内取了出來,當初蕭澹利用鏡花卷連通沉曜和望月的水脈,或許對你有用。”
衛風看了他一眼,接過來,道:“多謝。”
“我們要回平澤了。”玄之衍說,“現在望月的資源都被
瓜分得差不多了,陽華宗也占了一小部分,夏嶺和青渡寫信來讓我們回去幫忙。”
衛風點了點頭。
“保重。”玄之衍拍了拍他的肩膀,轉身牽着烏拓,和曲豐羽一道上了回平澤的飛舟。
衛風站在海面上,目送他們離開,他知道這一别,又不知道多少年才能見面。
‘……修行一途長路漫漫,歸根結底還是要靠自己,往後你孤身一人是常态。’
江顧久遠的聲音在耳邊響起,衛風有些記不清是在什麼情形下談起的這話,卻記得江顧冰冷好看的側臉和眼中倒映的火光,還有他身上那股凜冽又讓人安心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