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玲再次從桌面上擡起頭:“那麼南三兒,猴子和八珍呢?”
葉飛把身體縮進沙發中,仰起臉看天花闆上的大吊燈:“隻要他們肯從安份守己,那麼誰又會在乎他們殺過多少人,放過多少血?”
“你這兒一點正義感都沒有,虧你還是我哥哥,你跟鐵翼簡越是一模一樣。”
“嘿、嘿、嘿!小妹,别把事情搞得太大,上綱上線地說我沒正義感。國家在發展,社會在前進。犯罪的确不是什麼好事,做為警察我們應該制止他們。但是小妹,你要記住,把他們都抓起來沒什麼用處。城裡會出現新一批罪犯,組織新的團夥。那些人将吸取他們前輩所犯錯誤的教訓而變得更狡詐、更殘忍。那些人會把市裡搞得更亂,會有另一批無辜的人成為他們新的犧牲品。隻要有錢,隻人們有錢在背後盯着,是什麼都幹的。所以南三兒他們這些老家夥如果能安份守己起來,市裡的治安将越變越好。幫派組織是最難取替的犯罪行為,每一代統治者都要跟他們同流合污。所以别把我跟你的白馬王子列到一起,我跟那個小流氓不一樣。”
“什麼白馬王子?!”葉玲大怒。
“鐵翼,小妹,我不知道你為什麼突然到鐵将軍那裡讨一個上尉的軍禦,還要強烈要求到遙遠的海南去做副總經理。我希望這是因為你,突然不想再寫那部女警察的傳奇小說而想改換一下内容去寫一位靠着軍隊做買賣的女商人。副總經理?我希望你别把那正在開的公司搞砸。但我更希望,你别指望鐵翼會千裡迢迢的追到海南向你求婚。”
“我要去海南不是因為鐵翼!”
“不是因為鐵翼?!”葉飛的聲音也高起來。“從父母見背以後,是我看着你長大的。我很少問你的個人私事,但我是你哥哥而且我不是不懂人情事故的傻瓜。我不知道你和鐵翼之間的事情,也不知道你和東山鳳院有什麼神秘的瓜隔。但我知道鐵翼确确實實是一個流氓,他的骨子裡流着陰損毒辣的血液。我承認我對鐵翼在好感,因為他十分聰明,善于抓住時機使别人誤認為他是一個好孩子。但你不要把我跟他并列在一起。我不是一個好人,但我也不是一個壞人。”
“我說你跟鐵翼一樣,那不過是随口說說你何必生這麼大的氣?”葉玲見哥哥真的生氣來,不由軟下去。
葉飛歎出長長的一口氣:“小妹,我真替你擔心,你了解鐵翼簡直就像農民了解大糞一樣。他随口說一句話,你都能猜到他的心底。沒錯,鐵翼現在一定很煩。他也像我們一樣,希望這座城市悄默聲息地安靜下去。這是對五哥權力的挑戰,五哥的威望必然一落千丈。但他對此無能為力。因為,他現在是個好人。”
志剛見屋中的氣氛平靜下來,便開口說話:“阿飛,雖然你是個好人,希望那些人為良心遣責從此洗手不幹。但看起來,那些人中肯定有一個是沒有慧根的,你看會是誰?”
“都有可能。南三兒突然整理人事,八珍在從外縣招集刑滿釋放份子。猴子雖然沒什麼動靜,但他是這些人中野心最大的。再有劉則雲和孟繁被踢出南山後會不會急于豎立威望。杜大勇手下那個叫單曉東的人,外号叫豺,是最陰險的殺手。這些人都有可能。”
電話鈴響起,志剛抓起電話:“喂,局長。”
李劍的脾氣似乎很大,葉氏兄妹離老遠就可以聽出電話中的火藥味,志剛連聲答應着什麼,然後放下電話,“局長問為什麼五哥會沒死,還有讓我們不要去管新校的事,他和田維弘兩個急于給劉楠結案。”
“新校的事不是什麼小事,新的風暴就要來臨。”葉飛像一個看透人情的哲人。
潘志剛恨恨地指着他的鼻子:“還緊着表白自己跟五哥不是同一種人?五哥剛投到文人的名下,你也裝出一幅作家的樣子。說話晦澀難懂,還什麼新的風暴?酸!”
“你也很文學嗎,不也在說晦澀難懂?我這不是在學鐵翼,說話文雅是每一個高尚青年應該養成的良好習慣。再說,鐵翼算什麼文人?你聽聽他們說的話:‘煩着哪,别理我’。那都是什麼話?沒半點水平,一聽就知道是高中文化程度。别以為他拜了文人為師就可以變成一個文人。局長和廳長急着給劉楠結案,關我們屁事?”
“他讓我們把薛金寶的嘴橇開。”
葉飛吱牙一笑:“這個老狐狸還滿奸的,知道那是一場大的功勞。喂,你看他會不會搶我們的功?”
“肯定會,所以,我認為我們還是先别告訴他我們已經買通了五哥的事。”
“警匪勾結,李叔知道這事肯定會扒下你們的皮來!”葉玲把卷宗合上扔到他們面前,“寫完了。”
鐵翼站在跑道邊上,看着父親和大哥走上舷梯進入機艙。他随便地對着飛機搖搖手便坐進車裡。伯橋平穩的起動車子,向機場大門開去。倒後鏡中,飛機在跑道上加速,并飛離地面,鐵鐘昆的淚水在飛機離地的瞬間順着臉滑下來。鐵翼把頭轉向窗外,裝出一幅沒看見的樣子,而鐵菲則趴在爸爸的身上放聲大哭起來。鐵翼隻有轉過頭:“你湊什麼熱鬧?”
“我不要嘛!你總對我兇巴巴的,大爸和大哥從來不對我喊!我要去找大爸!我不要見你!”
“不許哭!随便辦個護照你就可以去了嗎,有什麼了不起?放署假我帶你去。”
“你騙人。”
“我不騙你。”
“你說放暑假帶我去南方,你騙人。”
“是嗎?”鐵翼怔了一下,“那麼放寒假我帶你去。”
“說定了?”
“還有大半年,我怎麼知道有沒有準?”鐵翼随口嘀咕着轉回身:“老叔,這次我爸和大哥去了,二爸他們就有機會可以常來常往。而且,爺爺說要回來找一個好的保健醫生一起去法國或者德國養老,你應該有機會能看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