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中搖曳的祈願燈,街上喧嚣的歡聲笑語,皆與她無關,唯有獵獵寒風能與她共情。
無邊蕭瑟之中,霜華伴落寞。
“公主。”銀钏站在司音身後試探地喚了一聲,小心走上前,勸道:“夜風寒涼,公主别吹風太久。”
司音收回望向星空的視線,讓銀钏關了窗,脫了棉氅,頹然地倚在榻上,阖上眼睛。素手摸到枕邊的生肖羊木雕,本能地攥在手裡。
銀钏從櫃子裡取了薄毯,輕輕蓋在司音身上,心疼地望着她,隻感歎造化弄人。
王上若是還在,怎麼舍得在這萬家燈火熱鬧之時,讓公主一個人孤零落寞,公主一直是王上捧在手心的寶啊!
她記得司音第一次被刻刀劃傷手指被王上發現時,王上瞬間急紅了眼,召來所有太醫給司音看傷。
有個老太醫因為傷口太小,在司音手指上看了半天,愣是沒找傷口在哪兒。但對上赫連循銳利威嚴的眼神,老太醫也隻好硬着頭皮附和其他太醫的說法。
“王上,這金瘡藥一日一次即可。”老太醫低着頭,恭敬地遞上最上等的金瘡藥。
赫連循皺眉接過藥膏,憂心地問:“可會留疤?”
老太醫心中腹诽,他連傷口在哪兒都沒找到,上哪留疤去?那傷口再小點,估計一會兒都愈合了,哪還用得着上藥?
但面上老太醫還是恭聲禀話:“王上放心,王妃絕不會留疤。”
赫連循這才讓太醫們退下,打開藥膏準備親自給司音上藥。
“不用你,讓銀钏幫我。”司音伸手去奪赫連循手裡的藥膏。
卻被赫連循攥住手腕,直接拉進懷裡,箍住她的腰抱坐在腿上,沉聲道:“音兒聽話,孤給你上藥。”
那時的司音就像叛逆的孩子,王上越讓她幹什麼,她就偏要反着來。
她把受傷的手藏在身後,揚着下巴同王上嗆聲:“就不聽話,就不用你幫!”
“司音。”那是王上第一次叫公主的全名,也是唯一次。
司音聽赫連循這樣叫她,忽然愣住了,她怔怔地盯着他的眼睛,向來充滿耐心的黑眸竟然變得嚴肅。
司音莫名感到一絲慌亂,她歪頭看向赫連循,強作鎮定地蹙眉問:“你兇我?”
赫連循細瞧着司音少見的慌亂,立時緩了眼色,攏着她的後腦勺,将人按在他頸側,薄唇貼在她耳邊,沉磁的聲線透着無奈又寵溺的笑意:“孤哪敢兇我的小公主啊……”
司音驕傲地輕哼了一聲,這還差不多!躲在他頸側的清冷嬌靥漸次漾開溫溫淺淺的笑,宛如雨後夏荷,花開爛漫。
赫連循側頭看向難得乖順讓他抱着的司音,黑眸噙笑,輕聲問:“現在能上藥了嗎?公主殿下。”
司音“嗯”了一聲,在他腿上坐正,往下壓了壓唇角,擡起手腕,高傲地伸出受傷的食指:“你輕點哦。”
“好。”赫連循笑了,帶着薄繭的手指蘸着藥膏,動作輕柔地塗在司音那道極細、極淺、極淡的傷口上。
門外響起婢女的通傳,将銀钏從回憶中抽離。
“啟禀公主,辰王和辰王妃來了。”
司音黯淡無光的眼睛明顯亮了一下,道:“請人進來。”
司音起身下榻,銀钏幫她理着微皺的衣裙,不用司音吩咐便交代下人趕快去準備雲婳喜歡吃的雪花酥。
“長公主姐姐。”雲婳左手領着季歲歡,右手領着林司,笑盈盈地跨門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