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婳望向司音透着柔光的眉眼,她似乎也感受到了那片花海的絢爛,可她更能感受到那段回憶對阿姐來說有多麼美好,心有所感地接道:“那個場景一定很壯觀,很難忘。”
是啊,确實很壯觀,很難忘,可更難忘的是:站在那片吀靨花海前的他……
司音情不自禁地想起赫連循,她未珍惜的何止那片花海?她緩緩仰起頭,想壓住眼中潸然而至的酸澀。
卻在擡眸的瞬間瞪大了眼睛,直愣愣地怔在原地,就連手中的吀靨花掉落也毫無察覺,亦聽不見雲婳的輕喚。
她一目不錯地望着迎面走來的人,那人身姿挺拔,步伐穩健,手中擎着一柄黃色的油紙傘,傘沿遮住了他的半張臉,卻遮不住完美流暢的下颌和他身上的器宇軒昂。
風雪簌簌,落在眼睫上冰涼的觸感,讓人忍不住想眨眼。
可司音卻不敢眨眼,她怕是幻覺,她怕一眨眼,他就會消失不見。
終于,在他越走越近之時,她再也忍不住地奔向他,奔向令她不敢置信的夢。
赫連循察覺到有人突然跑過來,皺了下眉,慢慢擡起油紙傘,傘上附着的雪花随即飄然滑落。
隔着霏霏碎雪,四目相對,曜石般的黑眸陡然一震,握着傘柄的修長手指抖了一下。
司音顫巍巍地擡起手,小心地、珍視地靠近那張日思夜想的臉。擡至半空時又堪堪停住,她害怕是鏡花水月的虛無。
司音緊緊咬着顫抖的唇瓣,再次試探着擡手靠近,直到挨上他的臉頰,感受到他真實的存在。
終于,顫聲問出她幻想了千百遍的那句話:“赫連循,真的是你!你沒死,你回來了,回來看我了,對不對?”
明澈的鳳目蓄滿淚水,卻不敢掉落,她怕淚水模糊了雙眼,再難看清他的臉。
是真的!他真的沒死,長生天将他帶了回來!
赫連循對上司音含淚的眼睛,寒潭黑眸湧上驚詫。
在他的記憶中,隻看到司音哭過一次,就是他們離别,她以為他死了的那次……
下意識地想擡手幫她擦拭洇在眼尾的淚痕,卻又想到什麼,赫連循眼神暗了暗,終是無奈地放下。
赫連循将油紙傘完全靠向司音,為她遮住漫天風雪,冷峻的臉龐逐漸蘊上溫和的笑,心中百轉千回,卻隻能道出一句:“好久不見,音……”
然而,那個“兒”字還未說出口,就被他硬生生咽回。
握着傘柄的長指動了動,黑眸略過一絲稍縱即逝的晦澀,沉磁的聲線悠緩又溫缱:“好久不見,長公主。”
隻因他一句“好久不見”,司音蓄在眼中的淚猝然滑落,晶瑩的淚滴仿佛六月的急雨,潸潸又漣漣。
赫連循神色複雜地凝望着司音臉上的淚痕,在他清晰地感受到她指尖顫抖的那一刻,心中霎時湧起無邊的苦澀,啞聲問:“這些年,長公主過得還好嗎?”
既然選擇了放手,就該還她自由,讓她做回大魏最尊貴的長公主。
司音覆在赫連循臉上的手無力滑墜在他的肩頭,她淚眼婆娑地望着他,不停地搖頭,貝齒在嫣紅的唇上咬出一道淺白,哽咽到無法言語。
赫連循眸光凝滞地看着泫然欲泣的司音,心頭狠狠一疼,再難克制地弓起手指輕柔擦拭她臉上的淚痕,嗓音低啞地問:“是他對你不好嗎?”
司音慢慢蹙起眉頭,眨了下眼睛,又帶出一串淚珠,不解地望着赫連循:他說的“他”是誰?哪來的“他”啊?
還有他剛才管她叫什麼?印象中他從來沒叫過她“長公主”,為何會有如此疏離的稱呼?
司音剛想開口問赫連循,卻見一個身着鵝黃色鬥篷的女子挎着竹籃,笑容滿面地從赫連循身後走來,俏生生地喚他:“赫大哥!”
第110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