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行舟隻來得及看清令牌上“吏部蕭府”幾個字，剛要開口問，就被王清夔死死攥住手腕，拉着一同跪在地上：“孽障還不見過蕭公子。”
王行舟低着頭，心存僥幸地小聲問：“爹，他不會就是吏部侍郎蕭大人的獨子蕭聿吧？”
滿朝皆知蕭大人就隻有蕭聿一個兒子，而且還是老來得子。是以，對其異常縱容，從小到大皆是他願意做什麼就做什麼，更舍不得有半點苛責。
“閉嘴。”王清夔恨鐵不成鋼地對王行舟啐了一口。
蕭聿聽着兩人的嘀咕，慢悠悠地睜開眼，居高臨下地睥着兩人，面無表情地問王行舟：“可知本公子為何說‘你不必進京了‘？”
王行舟心虛地看了眼王清夔，然後嘴唇顫抖地擡頭仰視蕭聿，說話的聲音都變了調，畏畏縮縮地說：“是我得罪了林錦書，蕭公子為她而懲戒于我。”
“蠢貨。”蕭聿乜着王行舟，他就知道這蠢貨若是去不成帝京，定會颠倒黑白地将這個過錯歸咎于林錦書。
也是這個原因，他才會秉承幫人幫到底的原則，來王家這一遭。
“今日之前，本公子從未見過林姑娘，你休要污蔑姑娘家的清白。”蕭聿擡扇指向林錦芙，繼續道：“本公子不過是看不慣你和她的厚顔無恥，咄咄逼人。”
王清夔沿着蕭聿所指方向，剜了林錦芙一眼，無奈地搖着頭，果然不出他所料，有這個禍水的攪合。
“天下文官的選拔、任免、考核皆在吏部，故吏部最重要的便是識人。而你連身邊的人都看不清，還妄想拜入我蕭府門下？”蕭聿眸色冰寒地斥問。
王行舟被蕭聿質問得面紅耳赤，卻還不死心地跪着往蕭聿馬車旁爬，哀求：“蕭公子您教訓的是，小人知錯了，請您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能改，一定能改。”
蕭聿冷冷一笑，本性難移，朽木難雕，何能改之？
蕭聿未置一言，“啪”地關上窗。小厮會意，揮動馬鞭，駕車揚長而去。
徒留跪在地上的王行舟灰頭土臉地嗆了滿口沙塵。
家丁扶起王清夔，林錦芙則抹着眼淚将王行舟扶了起來，到手的京官說沒就沒了，她能不哭嗎？
王行舟一邊焦急地問王清夔怎麼辦，一邊不忘安慰林錦芙：“芙兒，你别哭，咱們再想辦法，總會再有出路的。”
王清夔手背在身後，悲涼地仰頭望向湛藍的穹宇，滄桑的面容浸染無奈，春和景明之時，他卻已窺見家族的衰敗……
當初，王行舟選擇林錦芙，棄與林錦書婚約于不顧時，王清夔打過、罵過、關過他，但都無濟于事。
錦書那個丫頭是他看着長大的，自是不忍心被他這個不孝子這般糟踐。所以，當林夫人提出要解除婚約時，他們王家立馬就同意了。
“爹，咱們這回得罪了蕭家，吏部是去不成了，要不咱們再走動走動其他關系？”王行舟吐了一口嘴裡的沙子，圍在王清夔身邊不知悔改地說。
可任由王行舟在旁邊絮絮叨叨地說個不停，王清夔始終望着蒼穹未說一語。
林錦芙眼睛偷瞄着一直不說話的王清夔，心裡又急又怨，忍不住催促：“伯父，您看行舟哥哥都亂了陣腳了，您快幫忙拿個主意吧。”
王清夔終于收回目光，憤然地看了林錦芙一眼後，對王行舟說：“你選擇了什麼樣的人，以後便要走什麼樣的路，你好自為之吧。”
說完，便佝偻着脊背，頭也不回地進府了。
怨怼不甘的林錦芙和目瞪口呆的王行舟，面面相觑地愣在原地，疾風吹過地面，劈頭蓋臉地卷起一地塵土。
***
林錦書到辰王府時，雲婳和青桃正給去年秋天在側院空地播撒下的花種澆水、翻土。
“雲婳。”林錦書抱着糯米糍開心地跑到雲婳身邊，獻寶似的捧起懷裡還熱乎乎的糯米糍。
“哇，是糯米糍啊。”雲婳彎起眼睛笑盈盈地說着，接過青桃遞來的帕子，擦了手才去碰林錦書手裡糯米糍：“還熱的呢，謝謝錦書，我們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