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銘安走到季歲歡身邊,拍着小胸脯保證:“歲歡,等到了帝京,我帶你去吃各種好吃的,玩各種好玩的。”
季歲歡聽着顧銘安的話,心中滿是向往,笑得更開心了,但還不忘加一句:“也要帶林司一起去吃,去玩。”
顧銘安不是很樂意地皺了下眉,他可一點都不想帶那個小白臉。
而此時安靜坐在一旁的林司,完全沒有因為要去帝京而感到半分喜色,他眉心攢動,将擔憂的目光投向司珩。
司珩自顧自地啜了口茶,難得沒給沈既白搗亂添堵。他不着痕迹地對林司颔了颔首,示意他無妨,林司這才心下稍安。
季歲歡蹦蹦跳跳地跑回到林司身邊,和他緊挨着坐,亮晶晶的眼睛裡滿是興奮,她問:“林司,我們要去帝京了,你開心嗎?你去過帝京嗎?”
林司側頭看向季歲歡,怅惘地笑了下,卻沒有說話——他當然去過,他便是在那裡出生的。
那裡本來就是他的家,他曾經的家。
***
帝京坤甯宮偏殿内一身穿白底紋繡淺绛色蘭花宮裝的蘇皇後,靜立在香案前,眼色無波地看着面前的佛龛。
她探手從香盒中拿出三支香,不急不緩地将香燭攏齊,再慢慢舉過頭頂,對着面前的鎏金佛像拜了三拜。
橙黃的光照亮她素淨淡雅的容顔,香煙缭繞間,她好似與這靜谧佛堂的融為一體,平和得無悲也無喜。
整個大魏皆知,蘇皇後乃是當朝太師之女。雖出身高門,卻常年吃齋禮佛,為人更是寬厚得連隻螞蟻都不忍踩死,賢德之名廣譽四野。
也正因如此,為其子司珏斂獲諸多朝中大臣的信任和支持。
“珏兒,過來上支香,為你父皇祈福。”蘇皇後将香燭端正地插入香爐,又重燃了三支遞給身後的司珏。
今日午時,魏帝忽然在乾清宮内暈倒,衆太醫誠惶誠恐地醫治了一下午,魏帝才悠悠轉醒。
縱使這些年各種仙丹妙藥毫不間斷地送進宮,也未能讓魏帝身體恢複如初,到底是枯木難逢春。
司珏看了眼香燭頂端荜撥的火芯,輕蔑地吹了一下,狀似随意地問:“難道母後真希望父皇的病能好?”
蘇皇後垂目撣去袖口沾染的一小塊香灰,語調平和得讓人聽不出任何情緒:“他終歸是你父親。”
司珏冷笑了聲,随意擡了三下手臂,便重重将香燭斜插入香爐裡。
蘇皇後将司珏插歪的香燭擺正,問:“聽說你父皇召司珩回京了?”
司珏面露獰笑地說:“如今朝中半數以上的大臣都站在我這邊,而他不過是一個短命的病秧子,召不召他回來,都改變不了當前的局勢。”
蘇皇後淡淡點了點頭,道:“司珩确實不足為患,但若想成事,還是小心謹慎為上,有一個人還是要除掉。”
司珏眼神立時透出一股狠辣,急問:“母後說得是誰?”
“邑王之子。他父親甘願為質十年,以換邊疆二十年安定。歸朝之時百姓夾道歡迎,受盡世人景仰愛戴。”
蘇皇後說着,視線慢慢落在供奉佛像的朱色佛龛邊緣,深暗的紅,像極了四年前魏帝得知邑王死訊時吐出的血……
“當年邑王和邑王妃死後,那孩子便憑空消失般再無蹤迹。如果他還活着,該有八歲了吧。”
蘇皇後收回視線,朝着佛龛裡那尊悲憫衆生的佛像,低頭合十雙手,淡淡說了句:“找到那個孩子,以絕後患。”
忽然,殿外傳來一陣瓷器碰碎之聲。原來是進來送茶水的宮婢不小心聽到此番對話,急急退避卻絆倒凳角,打碎了茶盞。
蘇皇後略略皺了下眉,司珏便面色陰沉地走向誤闖進來的宮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