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黃色的陽光萦繞在母妃身後,為她鍍上一圈圈暖金色的光暈。
母妃放下手中繡線,柔聲問他:“麟兒,過幾日就是你的生辰了,今年還去勝意樓,如何?”
他還沒來得及說話,父王便從外面走了進來,臉上挂着淡笑問:“要去勝意樓?”
“是啊,又快到麟兒生辰了,我想去勝意樓為麟兒慶生——願咱們麟兒事事勝意。”
母妃眼含笑意地摸摸他的頭,緩緩起身走到父王身前,幫父王将腰封擺正,然後問:“要出去?”
“嗯,宮裡有事要處理。本王早些去,晚上也好早些回來陪你和麟兒用膳。”
父王拍了拍母妃的手,又看向他,語氣慈愛又嚴厲地說:“麟兒,字帖好好寫,父王晚上回來檢查。”
“知道了,父王。”他乖巧地點頭,幸福地望着并肩而立的父王和母妃,又目送父王朝屋外走去。
父王轉身關門之際,擡眸望向他和母妃,儒雅溫厚一笑。
雕花木門随即緩緩關阖,而那此間一瞥,竟成了永别。
他還記得雕花木門上镂着寓意吉祥的團雲,水波橫斜間徐徐托起一輪團圓的滿月。
可就在那一晚,說早去早回的父王卻再也沒回來,接着是數不清的黑衣人沖進王府。
他臨摹好的、等待父王檢查的字紙,被刀劍砍得碎片紛飛……他親眼看到母妃慘死在面前,殷紅的血飛濺到木門上镂着的滿月,将它染紅染透。
滿月染血,再難勝意……
季歲歡揪着小眉頭擔心地望向林司,一張小臉急得都快貼到他鼻子上了,手足無措地問:“林司,你怎麼哭了?”
小女孩急切又暖糯的聲音像是黑暗中的一道光亮,堪堪将他從殘忍的記憶裡拉回。
林司眼皮一顫,低頭往後退了退,飛快揉了下眼睛。
再擡頭時,他藏起眼底哀傷,尋着記憶倔強地望向邑王府的方向,穩住聲線,道:“我沒哭,隻是風吹沙塵誤入眼裡。”
真的是這樣嗎?可為什麼她感覺眼前的林司好像又回到了他們剛認識時候的樣子?——冷冷的、淡淡的、高深莫測的……
季歲歡不是很懂地撓了撓頭,忽而圓溜溜的大眼睛骨碌一轉,從小荷包裡掏出一塊糖。
然後,倒騰着小短腿再次蹭到林司身邊,胖乎乎的小手将糖紙剝開,捏着糖塊遞到林司嘴邊。
黑葡萄似的眼睛笑吟吟地望着林司,聲音小小糯糯的,像是說着隻有他倆才能知曉的秘密:“這是我的最後一塊糖了,隻給你吃哦。”
林司低頭看了眼遞到嘴邊的糖,又看了看小女孩漾着笑意的眼眸,慢慢張開嘴,含住那顆糖。
濃郁的奶味蔓延開來,是她最喜歡的口味。
奶糖很甜,很軟,像一道暖流淌過苦澀的心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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