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辭眼睜睜看着雲婳沒入汪洋渠水,他涉着越來越深的河水,不管不顧地沖了過去,隻想快些将她救起。
然而,兩道颀長身影猶如天降,踏着水面,先他一步分别抓住剛冒出水面的雲婳和雲姝的手腕。
殘陽泣血,紅霞漫天。
霞光之中,渾身濕透的雲婳被司珩打橫抱在懷裡,她歪頭枕在他頸側,澄澈的杏目彎成最好看的月牙兒,那般歡喜又信任地望着他,好似一對曆過風霜血雨的交頸鴛鴦。
顧辭僵愣在水中,蕩漾的水波浮托着他青色的官袍,似青山無言,又似愁霧缥缈。
司珩抱着雲婳,踏水上岸,當他瞥見怔在水中的顧辭時,漆眸一沉,泛上攝人的寒意。
縱使他派出去調查顧辭的人,還未回來禀話,但他再次确認此人和他的婳婳之間定然有關系。
濕漉漉的雲婳打了寒顫,神色擔憂地轉頭朝石橋上張望,拽了拽司珩身前的衣襟,急道:“殿下,快派人去救暮雨他們。”
司珩收攝心神,将雲婳往上抱了抱,用自已溫熱的臉熨貼着她冰涼的臉頰,低聲安撫:“暮風和藏冥已去。”
雲婳固執地探頭往石橋上望,直到眼見暮雨被暮風扛下來,讓人帶去醫館,才真正安心地松了口氣。
雲婳環緊司珩的脖子,下巴抵在他肩上,蹭着他光潔的側臉,甜甜地在他耳邊說:“我就知道殿下會來救我的。”
“還是來晚了……”司珩自責地抱緊雲婳,擡眸望向石橋上殘餘的殺手,淡色薄唇冷冷抿成一線,渾身透着幽沉的煞氣。
司珩側過頭在雲婳涼沁的臉頰落下一個輕吻,将她抱放在王府的馬車上,遲聲開口:“婳婳在這等我。”
而沈既白也在此時,将落水的雲姝抱進了侯府的馬車。
沈既白看着又冷又怕而瑟瑟發抖的雲姝,寒眸溢滿心疼,拿起車廂内的披風緊緊裹在她身上,輕輕拍着她的背,冷肅的聲線帶着哄人的語調:“姝兒别怕,沒事了。”
雲姝兀地從沈既白懷裡擡起頭,驚喜又意外地望着沈既白,梨花帶雨的嬌靥随即綻開柔淺的笑意。
這是他第一次這樣親昵的稱呼自已呢!
沈既白被雲姝那雙水汪汪的含情目,柔軟又甜蜜地望着,心神一蕩,帶着薄繭的手指摩挲着她嬌嫩的臉頰,低頭吻上了她的唇。
淺嘗辄止地一吻後,他摸摸雲姝的頭,眸光寒涼地望向石橋,沉聲道:“姝兒在這等我。”
于是,沈既白和司珩不約而同地一道走向石橋。
石橋上,暮風和藏冥帶來的侯府侍衛,勢如破竹般清理了殘餘殺手,隻留下兩個活口。
司珩在其中一個殺手身前站定,他擡眸望着天邊緩緩升起的淡月,眸底好似淬了千年寒冰,霜色袍角在夜風中獵獵紛揚,俊美無俦的璞面清冷如神祇。
皓白的長指在黑玉戒上不急不緩地撚過一圈,低沉的聲線恍若地獄修羅:“本王隻給你一次機會,說,誰派你們來的?”
殺手本能地打了個戰栗,吞了吞口水,和同伴對視一眼,咬牙狡辯:“無人指使,我們隻是……”
結果狡辯的話尚未說完,就被司珩一掌擊碎了天靈蓋。
“廢話太多。”司珩接過暮風遞來的帕子,擦了擦手,涼薄的眸子自始至終沒有一絲波瀾,甚至看都沒看那個殺手一眼。
剩下的最後一名殺手,看着死相極慘的同伴,瑟縮了一下,眼含驚恐地望着司珩和沈既白。
沈既白提步走到他面前,單手掐住他的脖子,冷聲問:“你可說?”
殺手因喘不過氣而臉色憋得青紫,心思百轉,眼睛不停亂瞟,但當他在圍觀人群之中瞧見一道熟悉身影時,眼神陡然黯淡。
身體直接癱軟下去,絕望地自嘲:“你殺了我吧,我說與不說,今日都不會活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