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拿捏作态之時,他桀骜不馴,并肩而立,侃侃而談。自己不介意他的拒絕,反倒調侃他時,他就變老實了,不服氣又抿嘴沒駁的樣子還挺可愛。
什麼天生匪類天生反骨的,不過是個恩怨分明棱角未泯的少年而已。
連情思也是典型少年,哪有山寨匪類的樣子?你見過哪個山大王對女人這種态度?
那身份……越發像真的了。
他食指悠悠地輕叩石桌,慢慢道:“老夫昨夜反複問過央央,你對她無意,我信。逃亡之時有些肢體相接,事急從權,崔家也不是什麼食古不化的蠢貨,倒也不要緊。但問題是,央央對你怕是有意,很有意的那種……”
趙長河不語。
這就是今天前來拒絕時,心中一直情緒難言的原因。
最難消受美人恩。少女似嗔似怨的眼眸反反複複在心中回蕩,這拒絕的話語說得确實艱難,要是面對她本人,趙長河不确定自己是否說得出來,好在面對的是她父親。
央央自己也知道,不便旁聽,她怕自己在場他說不出口,也怕自己聽了會哭吧。她其實什麼都知道……
崔文璟看着他的神色,越發好笑了,又道:“老夫也不怪小丫頭不懂事亂動春心……據實說,你這次行事之英雄,配得起央央動心。”
趙長河忍不住撓了撓頭,有些摸不着頭腦。怎麼越說還越通情達理,還誇起來了,我剛才明明是在拒絕你诶,難道不是該勃然大怒的嗎……
崔文璟悠悠道:“為家族計,凡事必須考量利弊。但就個人而言,誰不重英雄?倘若你圖崔家助力,又或者索性圖金錢美色做個贅婿,我們或許都會同意,心下卻未必看得起,覺得女兒被豬拱了。而你拒絕了,我心疼女兒,但個人反而欣賞,反覺得這才相配,很難理解麼?”
趙長河:“呃……”
崔文璟笑笑:“話說回來了,既然理解需要相互……那麼你理解央央現在的處境麼?還是說……你自認問心無愧,可以一走了之,至于央央被天下人怎麼看,那是她自己的事情?”
趙長河沉默半晌,低聲道:“老實說,若是那樣,我便有愧了……我看不得央央被人笑話。”
崔文璟的笑意越發濃郁:“所以這兩難之局,你打算怎麼做?”
趙長河忽然道:“央央還小,本來也沒到談婚論嫁之齡。”
崔文璟定定地看着他不說話。
趙長河撓頭:“如果說是義兄妹,前輩會同意麼?”
崔文璟抽了抽嘴角:“此非老夫同不同意,你怕是在把天下人當傻子。就算老夫給你舉辦一個盛大的儀式認為義子——你趙厝禮儀認為義兄妹就不能結為夫妻的?反正天下人沒有這個規矩。”
趙長河:“……”
崔文璟:“……”
“那……給我三年。”趙長河試着道:“崔家可以天下揚言,趙長河出身匪類,三年之内,若是未登天地人榜,沒有資格娶央央。前輩以為如何?”
崔文璟覺得很有意思,因為這就是他自己的備選方案之一,他還在想這麼說會不會讓趙長河覺得被刁難,結果趙長河還自己這麼說出來了。
按照這套說辭,是崔家逐了趙長河,不失央央顔面,而話卻也沒說死,給了個希望,不緻顯得過于刻薄無情忘恩負義。世人眼中的世家就是有這個挑人出身的毛病,早就習慣,或許會诟病幾句,卻沒到名聲大壞的程度。
三年之後,趙長河說不定都死在哪裡了,或者也沒達成要求,對崔家而言,這事不就完美結束了?
這趙長河很有趣,這事其實他沒錯,卻反倒有愧意,提案也是讓他自己很狼狽,想娶世家貴女卻被嫌棄匪類的江湖談資可不好聽……這是對央央無情麼?明明很疼央央,根本不在乎自己的聲名。
“但問題是……如果你三年之内真的登上天地人榜了呢?”崔文璟笑問:“真回來娶央央,夏遲遲還要不要了?”
趙長河道:“那個時候,又為何不能是趙長河記恨舊事,不再搭理了呢?”
“如果那時候央央舊情難忘,你還真舍得不理她?”崔文璟大笑起來:“都是男人,何必相瞞!你打的是那時候有了足夠實力,是否能兼收并蓄的念頭罷了!”
趙長河眨巴眨巴眼睛,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