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長河踏入江湖以來,說是靠自己摸爬滾打,沒有高明的師父,用的是天書外挂代替師父,可其實他從來都是有師父的。
孫教習是個打基礎的良師,他雖然不高明,但基礎極為穩固,也極為負責,哪怕現在他根本打不過趙長河了,趙長河至今心中視之為師。
然後是嶽紅翎,她在山寨時也教了不少,教的主要是戰鬥經驗、各種套路,應對什麼情況應該怎麼做,這對後來趙長河的實戰能力起了極大作用,可以說戰鬥力的飛躍由此而始,否則也就是個山寨草莽的格局。
但嶽紅翎對刀法可沒有太大理解,有心多教趙長河一些,自己力有未逮。在刀法應用上,趙長河還真是始終靠的自己摸索。
現在有了唐晚妝。
劍湖城時,其實唐晚妝就已經有意做趙長河師父了,隻是有所顧忌,不太敢去做“帝師”,趙長河也不願意拜她為師。
可時至今日,這點小糾結早被兩人抛到了九霄雲外,師什麼師,朋友不能互相教嗎?
哪怕唐晚妝心中還是在培養皇子……但如果不是皇子,願不願意教幾句?願意。
那就結了。
“才半早上。”趙長河收刀,擦着汗道:“我以為這事兒要磨我很多天,謝謝師父啦。”
剛剛還是“唐姑娘”,半早上就“師父”了,雖然隻是用着玩笑的語氣。
唐晚妝“呵”地一笑:“怎麼,是不是想說學完了,内心給自己定的節點到了,可以走了?”
“我昨晚恰好想過這個問題,不走。”趙長河悠悠道:“在這混到了覺得膩味想走的時候再走。”
“何時覺得膩味?”
“不知道,反正現在不膩,除非唐家嫌我在這吃飯太多,要趕我走,否則至少我還想學琴。”
唐晚妝有些驚訝:“你還真想學琴了?之前看你還頗有點不甘不願,僅僅是作為一個讓自己靜心的方案。”
“因為我昨晚忽然覺得,能把心中的歌曲給自己彈出來是件挺好玩的事情哈哈哈。”
“你心中有歌?兒歌嗎?”
“我的歌多了!不過在你耳中可能不是兒歌也是俚曲,不值一提就是了。”
唐晚妝莞爾:“那就去學,我倒想看看你有多少歌。”
趙長河把毛巾丢回臉盆,斜睨她半晌,忽然道:“現在匆匆行事總要做些什麼的成了你。都教育我要靜心,要慢下來,你又為什麼總要做些什麼、總要有什麼進步才行呢?”
唐晚妝怔了怔:“人總是有個行事目标,不然發呆嗎?”
“難道就不能純休閑,純娛樂?”趙長河道:“說今天為我活活,還算數不?”
“算數。”唐晚妝有點沒好氣,暗道你如果敢說什麼調戲的,我就再把墨汁甩你臉上去。
卻聽趙長河道:“我來姑蘇已經十天了,除了起初為了調查煞氣事件出過門之外,再也沒出去過。枉來人間蘇杭,卻錯失了多少風景?如今回顧,愚不可及。我想逛逛姑蘇,或是泛舟太湖,師父給我做個導遊怎麼樣?”
唐晚妝神色有些怪異:“泛舟太湖……”
“是啊。”趙長河道:“泛舟于太湖,撫琴于艙中,陽光映照于湖水,琴樂飄揚在晴空,心靜且曠達,不亦快哉?唐首座戎馬倥偬,這樣的場面是不是已經很久沒有過了?可原本在我心中,那才是你。”
唐晚妝怔怔地看着他,心中泛起他描述的場景,竟有些悠然神往。
是啊,那樣的場景,至少十年沒有過了。
那是隻存在于少女時期無憂無慮的笑臉,如今丢失在風雨的泥濘裡,再也尋不見。
明明知道,外面彌勒教山雨欲來,此時悠然泛舟就像是清歌于漏船之中,怎麼想都有些别扭,尤其是和一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