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老家夥站起身之後才發現他很高大,即使如今蒼老縮水,肌肉不再分明,依然能從骨架上看出壯年時的影子。雖老而不佝偻,英挺如山,反而更增老人的氣質。
然後一個高大少年,身負闊刀,委屈巴巴地牽馬跟在身後,看上去可太像一家人了。
非說眉目五官的話,其實不是太像,但如果先入為主想要去找共同點,那必然能找出少許相似,至少同屬英氣俊朗,帥哥是有共性的。可以想象老人年輕之時也是美男子,隻是如今看來少年更陽剛豪氣些,老人已經鋒芒内斂,看着清癯文氣了許多。
唯有趙長河馬後炮去對應,真能處處對應出屬于遲遲的相似基因,尤其是當初洛七打扮的時候。
老帥哥才能生出那麼漂亮的女兒,雖然以年齡來說,可能夠做遲遲的爺爺還有餘。
誰知道這老貨居然會很得意地拿着嶽父身份說事啊,趙長河預計了千百種和夏龍淵的見面模闆也沒預計過這一款,隻能老老實實跟着。
夏龍淵卻似很悠閑,在官道上怡然四顧,仿佛在欣賞他的江山,半天都沒說話。
趙長河終于沒憋住,無數個話題想要問他,總要找一個切入,那就先說看似他挺樂呵的家事好了:“你知道遲遲是你女兒。”
“這有什麼很難知道的麼?”夏龍淵想了想,拍拍腦袋:“哦,别人可能确實不太好猜。莫名其妙冒出一個你,遲遲還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的身份給了你,幫你誤導……換我在唐晚妝崔文璟的角度上也得發愣,哈哈哈……”
趙長河面無表情。
不知道你笑什麼,這事的本質難道不是女兒不認你?
但看上去夏龍淵還真覺得各方猜得團團轉是件很可樂的事情……
“不過這倆也是狐狸。”夏龍淵笑眯眯道:“你道他們真覺得就是你?到了他們看上了你,那你是不是已經不重要了,他們可以讓你是。現在就是遲遲站在他們面前驗明身份,他們都會把遲遲給殺了。”
這說來屬于天大的欺君,君王還笑眯眯地說出來,仿佛事不關己。趙長河聽得心驚肉跳,小心試探:“不會的,你想多了。”
“何必自欺欺人。”夏龍淵道:“文璟的選擇可以說是為私,晚妝不是,我就算會生文璟的氣,也不會氣晚妝,你不必膽戰心驚。”
你生崔文璟的氣我也膽戰心驚啊,而且如果你們修羅場往這個層面修羅,那就真他媽嗜血修羅了。
趙長河一肚子老槽,卻實在不知道怎麼說。夏龍淵什麼都知道,那他幹嘛什麼都不做不說?
因為很好玩嗎!
“是不是很奇怪?”夏龍淵道:“我不知道遲遲和你怎麼說的,或者說,不知道遲遲母親和她是怎麼說的……估計把我當成千古渣男吧,小作文少看點,可以聽聽雙方的說法。”
趙長河:“???”
你這話……
“她的說法裡,是不是漏了一個關鍵前提,那就是遲遲的母親為什麼要刺殺我?”夏龍淵笑笑:“四象教的教義算是君王不容,誰在台上都會把他們打成魔教。但那個時候它們還稚嫩,什麼打破次元讓神臨大地,八字都沒一撇,把這事當成一群傻子在夢呓也沒什麼不可以。也就是說雙方雖然算是對立,卻還沒有極為激烈的沖突對抗,她為什麼突兀要來刺殺我?你想過麼?”
趙長河撓頭:“沒想過,當時覺得魔教刺殺皇帝很正常……我倒是困惑過她憑什麼刺殺天下第一人,哪來的自信。”
“她一開始就不是刺殺,是僞裝成洛家丫鬟接近勾搭,無非是為了在皇宮插入四象教的布局罷了,和現在她們在做的事也差不到哪去。”夏龍淵道:“本來這種事不應該是聖女出手,四象教内隻是讓她主持這件事,派個什麼蛇啊豬啊就行了。是她自作主張,因為她是前朝公主,這是打算一箭雙雕。”
“……草。”
“所以她後來也不敢去信給教派接她回去。這種自作主張,聖女被破身還生娃,教派知道了,她會死得更難看。最終她病重而死,教派都不知道她人哪去了,還導緻負責的事情斷了一大堆,比如主持北邙探索之事就斷了,也是讓四象教焦頭爛額。”
趙長河豁然開朗。為什麼遲遲小時候母親還活着,卻沒回歸四象教,不通知人接她……之前的一些小困惑徹底對上了。
“對我來說,其實對她沒有興趣。”夏龍淵笑了笑:“也不想想那時候太子都十歲了,為什麼沒其他兒子?我那時候早都斷情絕欲有七八年了,哪來突發少年狂的興緻。”
趙長河:“我之前猜的是你故意讓四象教斷層。”
“我說了,你們總自以為是,覺得值得我算計。那時候的四象教配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