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倒不是推脫喪氣之言,是真話。
時值春末,真正的青黃不接之時,大家打了這麼久的仗,誰還有多少存糧?這也是大部分人對之前唐不器按兵不動都頗有腹诽的主要原因。每圍一天都要多勒緊幾分褲腰帶,誰也不是來旅遊的。
再這麼下去,别說彌勒不攻自破了,反而是他們圍不下去要自散。
唐不器道:“姑姑何時能到,我也不知,但你我不能隻靠姑姑。”
……是你姑姑,什麼你我隻靠姑姑。搞得好像我們才是姑寶,你不是一樣……
卻聽唐不器續道:“單從可見的,我們也該做自己的分析。”
他招了招手,外面士兵擡進一個無頭的僧兵屍首,放在廳中。
之前頭顱被砍下,身軀還在扭動掙紮,但這一刻已經徹底涼透了。
唐不器蹲在僧兵邊上,道:“可以确認的是,這不是屍兵,在被斬首之前其實他是活着的。一種狂熱的信仰,讓他主動地‘請神上身’,于是真有神佑降臨,勢不可當。這應該是彌勒教最核心的一種精銳……”
有人問:“為什麼以前攻城略地的時候沒見到,否則我們早就擋不住了。”
唐不器道:“應該是隻能在會稽周邊,不能離遠。之前在城外,這無頭身軀還能動,現在卻死透了,應該就是離開了籠罩範圍的緣故。”
“所以如果我們要打這種仗,當引他們離開會稽?可他們最後的頑抗,無論如何也不會離開的。”
“這種狀況必有一個源頭導緻,當有強者入城,破壞這個源頭。”唐不器道:“而與此同時,我們也要全力攻城施壓,牽制這些玩意兒,不能讓他們去圍攻入城者。”
理論是這樣,但場中讨論的熱烈氣氛卻忽地冷了下來,沒人接話了。
這不是等諸如唐晚妝之類的強者進去解決了問題之後大家再攻城,而是大家必須全力牽制這類僧兵,方便唐晚妝等人在城中行事。
這是要死人的。
朱煥前車之鑒,崩盤隻在頃刻之間,誰敢做第二個?誰有知道這些僧兵有多少?
唐不器環視周圍,慢慢道:“這些僧兵之氣是有限的,估摸着是因為自身實力限制,故無法持久……隻要有了準備,和他們僵持住,約莫一炷香之後他們就會開始虛弱,所以隻需要和他們牽扯一炷香。”
還是沒人接話。
唐不器索性道:“計劃圍三阙一,空南門。我唐家攻北門,東西兩門誰願負責主攻?”
鴉雀無聲。
唐不器一一看過去,每個人都在躲避他的目光,都在期待有别人先上。
這都最後一戰了,誰願意死拼啊,等别人拼得傷亡慘重之後,後續還有大把桃子要摘呢,江南誰主尚未可知。
唐不器眼裡流露出清晰的失望。
姑姑那邊這麼久沒過來,一則是此前受傷要治好了才行,二則必然是在勾連其他強者一起入城,那才是最危險的死局。
可别搞了半天,姑姑那邊強者定了,他唐不器該做的牽制卻做不成。
真是可笑,唐晚妝入城做死士,唐不器率衆做前鋒,然後呢?别人呢?
唐家之外,士族都死絕了嗎?
還不如朱煥!他是有野心,可他肯幹啊!這些人又是啥玩意?
正在此時,廳外傳來笑聲:“既然如此,我漕幫負責東門。”
随着話音,萬東流大步而入,對唐不器拱了拱手:“漕幫前來支援……率衆不多,負責東門尚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