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他媽玄武尊者,是這個小姑娘的師伯,你去做小三!
老頭一口氣哽在喉嚨裡,感覺本來就飄搖的命再度短了一盞茶。
卻見三娘抿了半天嘴,終于低聲開口:“你……有回春訣,又有醫術……能不能治他?”
海平瀾怔了怔,老濁的眼眸微亮。
趙長河低聲道:“辦不到了,我估摸着伯父突破禦境就是以壽命為代價,所以蒼老如此……那是以身體的根本換來的,就算這次還能勉強吊着命,壽數也到了,吊不過一個月了……”
海平瀾哈哈笑了起來:“何用吊命?”
他看向三娘,聲音柔和:“你……還有此心……很好。”
三娘怒道:“關你屁事,老娘在路上看見個老乞丐也會想救他一把!”
“哈……好,好……”海平瀾笑得咳着嗽:“我忽然想到一件事。”
三娘冷冷道:“什麼?”
海平瀾道:“一旦這天書取走,海上對亂世書的覆蓋遮蔽不複存在,亂世榜會變個樣。我在想着,你們把天書收了,然後你殺了我上天榜怎麼樣?”
趙長河瞪大了眼睛。
三娘怒道:“你是不是有病!”
海平瀾笑了笑:“不如此,怎麼消你之恨?”
三娘冷笑:“何恨之有。”
海平瀾低聲道:“我和貴教聖女說過……當初出手鎮壓你,是出于誤會,但這個誤會的本質,半是怕你也被海皇入侵,另一半嘛,是我怕你趁機奪位。這另一半或許還更重要一點,尤其你還聚攏了一大批人,那便是天有二日,那時候的我無法容忍。讓長空追殺你,許他太子,這都是當年的真意,沒有演戲給海皇看的成分。”
三娘平靜下來,慢慢道:“這不重要。”
“我覺得很重要。”海平瀾的聲音開始虛弱,卻依然在笑:“說明了那時候的我心裡,是把你當敵人的……貴教聖女罵得很對,要女兒可以再生一個……指不定生了個兒子,更好。”
三娘:“……”
海平瀾笑道:“當然後來和海皇陷入撕扯,我也無心去生什麼兒子了,生了也保不住。此時我聯絡上了海千帆,溝通了當年誤會,卻沒有讓人去找你,你後來出海見到海千帆,我也命他不許向你解釋這些……一則因為我的殺心洗不白,二則也是讓海皇确定你我反目,不會把關注點放在你身上。”
所以從這時候開始,父女之情還是占據了上風,不解釋主要是為了保護三娘了。若按以往的帝王思維,早就應該解除誤會,拉四象教下水共謀海皇才對,但他放棄了,甯願三娘在中原做尊者舒舒服服,别來趟渾水。
趙長河歎了口氣,暗道人确實是複雜的,各個階段的想法都不會相同,按照一個标簽去貼的話,那永遠貼不分明。海平瀾如此,夏龍淵可能更複雜。
三娘沉默片刻,慢慢道:“我說了,這不重要。我懶,記仇是一件很累的事情。”
海平瀾道:“我說這些,卻是希望你記仇。無論我有多少過失,最初的根源都是海皇入侵你娘的神魂導緻,如今它沒有徹底消亡。我原本寄望于長空……但我想,既然你來了,它應該是你的。”
三娘道:“不錯。無須你說。”
“那便足夠。”海平瀾解下手中戒指,丢給了趙長河:“小兄弟此番居功至偉,無以為報,這裡的東西送你。”
說着似有深意地看了三娘一眼,三娘一直沒什麼表情,此刻臉上卻不禁有了點紅霞,下意識偷看了夏遲遲一眼。
這味兒,真像嫁妝啊……
夏遲遲正在發呆,沒注意。
海平瀾含着笑意,慢慢閉上眼睛:“我在神州,割據江南,稱雄半壁。入東海,縱橫萬裡,立國蓬萊。後半生與神靈博弈,破其信仰,毀其神軀。一生馳騁如此,也不枉了來世上一遭。”
“所憾者唯有父女反目,或許臨終亦不得見……當你對王道甯說,他打的是你爹的時候……我這一生就再無所憾,可以死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