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糾結間,就見到侯府門外盤查的衛隊隊長極為興奮地喊:“琴姑娘回府啦?”
抱琴笑眯眯地揮手:“大家好啊。”
“琴姑娘你這頭發……”
“不該問的别問哈。”
“是是是,琴姑娘快進來,吳侯見到姑娘一定很高興。”
剛剛盤查得極為嚴格的衛隊見到抱琴就像見到家人,極為親熱地簇擁着進去了,淩若羽懵懵地抱着刀跟在後面直接跟着入内,連個問她來幹嘛的人都沒有,甚至還有人問:“姑娘抱着這麼大的東西重嗎?小的幫您拿?”
“不、不用了……”淩若羽如墜夢裡,瞧這模樣哪裡是丞相長史來訪,明明就是家人回家好吧……
雖說相府長史是唐丞相貼身部下吧,可與遠在姑蘇老宅的衛隊都這麼親是什麼情況,何況理論上唐丞相和吳侯應該算已經分家了……
“抱琴回來了?”大廳内傳來清亮的聲音:“是姑姑有什麼話帶到麼?”
抱琴笑道:“沒有的,特來為侯爺祝壽。”
“好好好,你來了便是今日最大的驚喜。”
“其實還有更大的……”
淩若羽納悶地跟着抱琴進了大廳,透過滿廳熙熙攘攘的賓客看去,一名錦袍中年高坐主位,一頭半黑不白的頭發整整齊齊地梳着,幾縷長須飄在前胸。雖然臉上已經有些皺紋風霜,依然能看出年輕時的豐神俊朗,氣度不凡。顯然這就是朝野舉足輕重的吳侯。
身邊有幾名青年侍立在側,大氣都不敢喘,凸顯了吳侯平日家教的威嚴。
卻見抱琴盈盈行了個禮,卻不是人們心目中的官面禮節,而是家禮:“抱琴見過少爺。”
“你跟我客氣什……”吳侯笑呵呵地擡手示意免禮,笑容卻忽然僵在臉上。
抱琴身後,趙長河安靜地站在那裡,目光定定地看着唐不器的白發長須,和他身邊的青年們,久久不言。
唐不器也怔怔地回望青春鼎盛的趙長河,良久才憋出幾個字:“真不公平啊……”
“這是誰家子侄?”有賓客不悅道:“既見吳侯拜壽,怎麼直挺挺地站着如此無禮,就是這樣見長輩的?”
唐不器神色抽搐了兩下,站起身來,一肚子草泥馬地行了一個晚輩禮。
誰特麼多嘴提的醒。
趙長河伸指輕彈,柔風拂過,唐不器這禮終究沒行下去,腦海中突兀泛起傳念:“先别露餡。”
擡眼看去,趙長河神色依然怔忡,似是這老年唐不器兒孫繞膝滿堂賀壽的場面給他的觸動很大很大,大到快要失去思維。
“唐丞相到~”後方忽地傳來唱喏聲。
趙長河豁然回首,唐晚妝身披大氅,水袖長裙,緩步而來。
依然青絲明眸,甯靜溫婉,如同江南煙雨的畫卷之中走向人間。
眼中秋水,一如當年。
須發皆白的唐不器半止的晚輩禮終于光明正大地對着廳外佳人行了下去:“姑姑。”
廳内廳外,便仿佛隔了歲月。
一邊是流淌的江水,一邊是靜止的幽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