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拖着疲憊至極的身體回到家,走過玄關,忽然站不穩,搖搖晃晃跌倒在地上。
漆黑的房間裡,時鐘滴滴答答。
洛之聞小聲的喘息逐漸變成了抽泣。他抱緊雙臂,痛苦地抽噎。
他愛封頃竹,哪怕被傷到遍體鱗傷,準備離開了,卻還是愛的。
他的愛與怨并不矛盾,它們都沉澱在他傷痕累累的心頭,連時間都無法令它們消融。
半晌,洛之聞從地上勉強爬起來,扶着牆走進浴室,給自己泡了個熱水澡,身體裡的隐痛卻愈加嚴重。
封頃竹是一點兒也不憐惜,像一頭野獸,生生将他撕碎了。
洛之聞躺在床上,氣息微弱地休息了片刻,拿起手機預約了醫生。
難過歸難過,他不能糟蹋自己的身體。
預約過醫生,又要預約律師。
洛之聞沒敢動用家裡的關系找相熟的律師辦理離婚,因為他怕父母知道。
這段婚姻,其實一開始,并沒有得到家裡的支持。
洛之聞的父母深知封家家大業大,與他們這種做生意發家的家庭不同,再說了,洛之聞臉上的疤痕終究是個麻煩,就算封頃竹不厭惡,保不齊封家旁人厭惡。
洛之聞的母親曾經狠下心同他說:“如今封老爺子在世,沒人敢對你說三道四,若是以後他去了,你怎麼辦?”
“媽,他會待我很好的。”洛之聞被愛情沖昏的大腦盲目地信任着封頃竹,“我要嫁給他。”
洛之聞從回憶中脫身,苦笑着攥緊了拳頭。
天已微亮,他偏頭望着窗簾外黯淡的光,淚再次從眼角湧了出來。
一千多個日夜,他都是這麼寂寞地度過的。
逢年過節,也是他主動陪封頃竹回封宅,一次也沒回自己的家。
這一次,他真的累了,倦了,等不起了。
但他不能讓上了年紀的爸媽擔心。
所以找好律師,拟定了離婚協議書以後,洛之聞給封頃竹發了條短信,希望他親自回家簽字。
他沒有抱很大的希望,畢竟封頃竹對他的厭惡,深入骨血。
這條信息與其說是商量,不如說是洛之聞心底的那麼一丁點期望罷了。
為了這麼一點期待,他換上了西裝,還提前敷了面膜,也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他總覺得自己的臉沒有以前那麼吓人了,疤痕也淡去了很多,尤其是眼角那一塊,新生的皮肉潔白光滑,根本看不出曾經的可怖痕迹。
到了約定的時間,洛之聞緊張地坐在客廳裡,倒了兩杯檸檬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