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又笑又鬧,活得恣情又放肆。
反觀洛之聞,他在一輛異國他鄉的公車上,又因為封頃竹難過了。
他想起封頃竹說自己沒有地方住。
騙人。
封老爺子活着的時候,還帶他來封家在悉尼的住處度過假呢。
可萬一……
洛之聞不受控制地想:萬一封家的住處還沒打掃好,萬一封頃竹的手機沒電了,沒辦法在Airbnb上租房子,萬一……
一千一萬個萬一,組成了他婚後的三年。
洛之聞擡起頭,将臉頰貼在冰涼的車窗上,細小的水珠拖着長長的尾巴,在他的餘光裡,伴随呼嘯的風搖曳。
海邊城市,說下雨就下雨。
他打了個哆嗦,把風衣的紐扣扣起,心思又不自覺地往封頃竹身上飄。
封頃竹沒帶傘,要是真沒地方住,現在說不定還站在原地呢。
他心一沉。
封頃竹在洛之聞心裡,永遠站在雲端,毫無破綻,高不可攀。
或許很久以後的一天,他們之間再也沒有愛恨糾葛,洛之聞依舊見不得封頃竹狼狽。
那是封頃竹啊,怎麼能被淋成落湯雞呢?
洛之聞猛地按下了停車按鈕,在刺耳的刹車聲中,倉皇跳下車,冒雨穿過馬路,追上了另一輛返程的車。
隻看一眼,他對自己說。
隻看一眼,若封頃竹不在,他也好安心回家。
離開時,公車開得很快,回去時,卻慢得人心焦。
搖搖晃晃的公車爬上坡,烏龜似的挪。
洛之聞的心猛地提起,仿佛一片在狂風中飄搖的花瓣,久久無法落地。
他好像回到了那天——要和封頃竹換國内結婚證的那天。
世界變成了波濤洶湧的汪洋,他站在一葉小舟上,颠沛流離多年,隻為奔赴自己的終點。
可惜他,前世就擱淺在了封頃竹的海邊。
公車終于爬上了坡頂,鐵栅欄外的藍花楹開得更熱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