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往往是秦頌拉他起床，他才會偶爾動一下，如一俱屍體，失去活力。<p>
<p>有一天他坐在陽台的藤椅上，看着日落，天空被渲染成了奇妙的粉色，他忘記了年月，隻能測算着這個時候，小葡已經上大學，她會跟這世間任何一個普通孩子沒有分别，想到這裡，謝祁不由自主的笑了。<p>
<p>他今天難得有心情，對一旁的秦頌說：“我有時候覺得，這樣和你過一輩子沒什麼不好，可我每次睡前，腦子裡就有個聲音跟我講，不要，不要這樣活着，我覺得自己快要瘋掉了。”<p>
<p>他眯着眼睛看他，指着自己，問道：“你看我像瘋子嗎？”<p>
<p>秦頌不敢回答，“你會習慣的。”<p>
<p>謝祁猛地起身，往廚房跑去。<p>
<p>“媽的，你幹什麼！”秦頌從沒這麼慌過，他發覺謝祁情緒不對的那一刻已經來不及了，那人跌坐在地上，背靠碗櫥，又哭又笑，手裡緊緊握着一根竹筷。<p>
<p>“阿祁，乖，不要鬧。”他不敢靠近，渾身都在顫抖。<p>
<p>謝祁說：“你不是喜歡這雙眼睛？是不是我不要它了，你就能放過我。”<p>
<p>“不要——”<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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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小葡從外地學校趕過來，見到的是手術後的謝祁，他的右眼包着紗布，神情安靜。<p>
<p>病房外有人一閃而過，他知道，秦頌一直在門外。<p>
<p>秦頌不敢見他，這回他真的怕了。<p>
<p>某天晚上，所有人都睡了，秦頌才敢進來，他默默的坐了很久，離開時，聽到謝祁說：“我不怪你，因為不值得，謝謝你當年拉了我一把，無論是出于什麼原因，結果都是帶我離開了會所，這件事我謝謝你，今天為止，我們就此兩清吧，往後，你不要出現在我面前。”<p>
<p>後來，謝祁遠行，留在一座南方小城中，那時他年逾古稀，躺在院子的搖椅上昏昏沉沉，捧在手中的茶碗，裡面的茶湯盡數冷卻，有水自屋檐滴落，恰恰砸在他的腳邊。<p>
<p>他眼珠渾濁，顫抖着望向門外，迷迷糊糊似乎見到了同樣蒼老的秦頌，年少的愛人，相隔大半生。<p>
<p>很早之前，隔壁小院搬來一個人，那人似乎有些孤僻，不愛出門，故此謝祁從沒見過他。<p>
<p>偶爾，鄰居會送來些新鮮瓜果，都是過了季節又或者小城極少見的食物，他會回送些自己做的糕餅，他們一來一去，維持着奇怪的情誼。<p>
<p>隻是，一來一去，臨終，亦不曾相見。<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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